凌晨五点半谢孟起床叫了我一起准备去一幢教学楼大厅。
他拉着我在宿舍楼里狂奔下楼,我还迷迷糊糊的,“慢点慢点啊,投胎也没这么急吧?我好困好困。”
除了宿舍楼,他半蹲下去,“要不要上来背着你过去?你这种速度等下一到大厅肯定做龙的传人。”
我展开双臂刚要跳上他的背,忽然想起一件事,“抽血前好像不能剧烈运动,我们刚刚这么急跑楼梯,现在你又要背我,会不会对验血结果有影响?”
“那就别磨叽了,快步走过去总行吧?快快快!”
等到了一幢大厅,那里已经人从众了。
他责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说,“我错了,等一下抽完血你直接去教室,我去食堂给你捎带一份早饭,行了吧?”
“快快快,站我前面。”他拉了我在他前一个。
我回头望了望校门口,“现在天都还没亮全呢就这么多人,这个点锐炅还没到,到时候轮到他都得几点了。”
谢孟吐槽,“徐锐炅这个逼崽子现在肯定还在睡觉做梦。”
“他昨天跟我说设了好几个闹钟叫他起床,第一个从今天5点开始叫,以后每隔五分钟叫一次。”
“设置这么多闹钟都只是睡前的自我安慰而已,瞌睡虫什么都厉害。也可能他在梦里已经起床过来抽完血了。”
“宇欧,宇欧。”可可在旁边的队伍叫我,她排第二个,思思在一旁用棉花签捂着手臂,看来是已经抽完血了。
“怎么了?你今天来的够早的。”我让谢孟占住位置,自己过去。
可可说:“你看你排这么后面,等一下到教室都不知道几点了,要不我和你换一下?”
我脑袋上飘满了问号,“好不容易排到的队跟我换?喔,你是不想早回教室读书对吧。”
思思把棉花签扔到旁边的专用垃圾桶,“她是怕抽血。本来早就抽完了,她愣是跟三个人换了位置,每次快轮到了还是不敢。”
可可拽住我的胳膊轻轻晃,“行不行嘛宇欧,帮我一次好不好?”
求之不得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我扶住额头,“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拒绝不了女生的请求了。既然如此,我就同意和你换位置吧。”
刚换,我立住欣赏这一队护士扎针,心中想真不戳,其他队伍都是男医生,还有老大叔,而这一队是个年轻的护士姐姐。
金帮川对着护士姐姐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阿姨……呸,姐姐,温柔点扎呗。”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这个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小姐姐扎起针是丝毫不拖泥带水,都不带注意学生痛苦的神情,金帮川的痛苦面具都摘不下来了。奇怪了,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面前,她就下手这么干净利落。
麻银双在一旁,“平时就让你减肥,你看看肉多得人家护士连血管都找不到在哪儿了。”
我咽了口水,“可可,我……突然有事,要不你先自己排着?”
可可拉着我不让离开,“现在有什么事比抽血更重要?叶宇欧,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是怕了吧?”
“怎么可能?打针这种小事对我来说从来就和蚊子咬一样,根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我只是……人有三急,我也没办法呀。这样,你让谢孟过来,他绝对乐意。”我挣脱开可可,跑进男厕所。
我喘着粗气,“现在的护士姐姐也太凶残了。”
我站到小便池前正解裤带,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应激跳起来,等看清来人,惊诧道:“阿炅,怎么是你,你没在睡觉?”
锐炅打了个呵欠,“在睡,过是在厕所里睡。那么多闹钟一起叫,我再怎么想睡也该来学校了,也就sb射猛觉得我还在家。”
“在厕所里你也真睡得着,既然来了,怎么不出去抽血?”
“就是因为要抽血才不出去呀,我一看见那个针头就害怕。关键我昨天晚上刷微博还看到微镜下被针扎了之后的皮肤表面图片,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怎么,你害怕打针?”
“有点。你不怕?”
我耸了耸肩,“当然不怕了,不过紧张还是有点紧张的,一紧张就想上厕所。走,一起出去,早抽完早回教室。”
我拉了他的手要走,锐炅还愣在原地。
他征求同意般,“要不我再酝酿一下?”
谢孟嘟嘟囔囔地进来,“叶宇欧,你掉坑里了?我都结束了,你是不是想我去买早餐,然后送厕所里给你吃?”
锐炅看谢孟按压着棉签,“孟少这么勇敢,这就结束了?”
“肥炅,你是在学校厕所里睡了一夜?快出去,我饿死了。”
“饿就吃,厕所里多的是食物。走,油,我们打针去。”
“走,那边有个漂亮的护士姐姐,我们排她这一队。”
我自顾自站在一个老医生的队伍,“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跟我排。”
“宇欧,你还没好呀?”胭脂压着棉签走来。
我指着她胳膊,“这么早就抽完了?”
“这还早呀,都快上课了。你还没吃早饭吗?我带了几个小面包,给你一些。”她扔掉棉签,翻掏书包。
我连忙阻止,“不了不了,你忘了,要空腹。”
“那你结束了记得去食堂买早饭,不能饿着肚子。不对,这个点早饭好像卖光了,小卖部的面包也可以再配上一盒牛奶,再不行泡面也可以,总之不能饿着肚子上课哦。”
轮到我了。
我很干脆的卷起袖子,看着针头扎进手臂。其实并不害怕打针,只是护士姐姐吓到我了。
锐炅是真的怕,显而易见的怕。全程哆哆嗦嗦,我捂着他的眼睛,他叫得凄惨至极,在场的医生们都被逗笑。他还失手打翻了一排试管,还好是空的。
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懒惰而安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恰到好处地映下点点金光,投射在林间的草地上。
婷婷走在最前面带路,我和锐炅跟在后面。
“你看见扫地的阿姨拿着我的眼镜?”锐炅问。
婷婷不住走着,到了食堂门口:“我从寝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的眼镜挂在垃圾桶上,然后就有阿姨在拉。”
我说:“大概不会连戴着眼镜一起拖到垃圾场,然后扔掉吧?”
锐炅忧虑万分:“要是我再买一副眼镜我爸得骂死我。”
婷婷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眼镜这些阿姨应该会保存起来,应该不会扔掉。”
门口有几个食堂阿姨在聊天晒太阳,她便上前去用温州话问:“阿姨,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扫地的阿姨推垃圾桶过去的时候有眼镜在上面挂着?”
那阿姨摘下头顶的鸭舌帽轻轻扇着:“没有,你们去垃圾场那边看看,那里应该有人在的,去问问。”
我们便去了垃圾场,有一个阿姨在那边忙活。
“是这个阿姨?”我问。
婷婷摇摇头:“不是,是那个经常到办公室收英语报纸,然后在我们教室外面扫走廊的那个阿姨。”
她又去问了同样的问题,阿姨说:“她今天不在学校里。”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她,如果有眼镜的话来告诉我们。”
我们便回去了。
我说:“那个阿姨平时真的是天天见到,一旦要找的时候就跟隐身了一样。我们要不去阶梯教室那边的地下室看看,清洁阿姨好像经常会去那儿。”
锐炅说:“婷婷说她来教室告诉我前刚好路过那里进去看过了,没人在。”
成浩老师班会课上发了手机带全班同学去操场上放风筝,晓玉一个人倚靠着篮球架坐在红色的操场上,有微风拂过,她的头发轻轻飞扬。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晓玉。”
她大概是没预料到会突然有人来找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宇欧。”
“你怎么不去提前招?”
“嗯……”
“你觉得学美术还去提前招很不值?”我猜。
她摇头说:“不是,我不这样觉得。其实我是想出省的。”
我有些诧异:“出省?那么多人都想留在省里读大学,分数实在不够了才去省外。你的分数没有很低吧,怎么会想去省外?”
她像在说一个叙述多次的故事:“我想去东北那里。我从小在东北长大,很多亲戚都在那里。也算是对西北那一块有感情的。”
“你爸妈在那儿?”
“不是,我爸妈现在是在省内的。”
“你是那边的人?”
“不是,我只是从小在那里长大。”
我觉得坐着有些累了,便把双手撑在后面的地上,可以轻松一些。
我说:“东北那边很冷的。”
“对啊,真的很冷。不过也只是外面冷,进了屋子里都有暖气很暖过的。屋里屋外完全不同。东北的人冬天只要待在屋里就不会觉得像冬天,可以穿短袖的。”
我点点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跃动的女生……我是指内心。”
她有些接不住我的话,歪了歪脑袋:“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我是说,你看,平时大家看你表面上不是很沉默安稳的一个女生吗,不过你不是表面上这么安静的,从你朋友圈就可以看出来。我觉得你挺活泼的,内心挺活泼,也挺有想法的。”
她微微地笑着,抱着膝盖说:“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你觉得我们这个班怎么样?”
“我在班级里平时不怎么说话,其他人也没太多的接触。平时也只和婷婷雅倩说几句话,说实话其他人我不太了解。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每个人的不同,有优点也有缺点。”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暖暖的铺下来,清新自然。
我想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她平时看着沉默不语,但内心世界是极其丰富的。只要稍微走近她,就可以感受到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她。每个人都有一个适合自己并且乐意开口的大环境。
回来后就想以自愿的由头把手机收上来。许多人都被他一锅鸡汤打动头脑一热交了手机,决心要在九天后的选考时取得好成绩。
谢孟旺达也是脑袋发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