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会挺过来的,一定会的。”楼老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足足抢救了一个小时,白溪才又恢复了呼吸。
从到医院到出手术室,白溪几乎是经历了几次生死。直到被送进,她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楼正勋坐在长椅上,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苍白的白溪,始终不发一语。
“二叔,二婶会没事的。”楼宇升坐在他旁边,“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只要二婶在48小时内醒过来就没事了。”
楼正勋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米汤,喝了下去。
在医生把白溪送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楼正勋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又恢复了。即使她现在还在昏迷,但是楼正勋相信,她为了自己,为了孩子,都会醒过来的。
“舒蔚然,你打算怎么处理?”楼宇升见楼正勋那副失神的样子,打算用些别的事情来让他分分神。
楼正勋听到舒蔚然的名字,目光变得幽深了许多,“我记得过几天有一趟去百慕大的游轮。”
楼宇升愣了一下,“二叔,不是百慕大,只是去马六甲那边而已……”
“我知道,但是路过百慕大。”
“你打算把他扔在那里?”
楼正勋哼了一声,“给他一条船和一周的食物,放下去。”
楼宇升顿时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百慕大,是全球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
据说因为海湾处长满了海藻,使得船只无法航行。
而且海藻进行光合作用,经常会有大型的水泡从水底浮上来。不断的破碎和再形成,二氧化碳和氧气不断交叠,水汽和光照不断的进行作用,最终形成了严重的海市蜃楼。
到了那边,所有的无线电都会失灵。人一旦进去,据说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最近一部关于百慕大的主题电影,就说了一船人在那里,每时每刻都通过海市蜃楼和心理暗示看到自己最害怕的画面。就仿佛生命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间似的,不断的反复反复再反复,直到自己被自己吓死。
楼正勋想要把舒蔚然给扔到那里去,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是让他疗养的。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比起被杀更可怕的,是自己杀了自己。
楼正勋不想因为这个人而脏了自己的手,可是也不会让他以为一切就这么过去!
“一个星期,足够他把自己给吓死了。每时每刻都活在最害怕的那个梦境里,对他而言,说不定算是死得其所。”楼正勋冷哼一声,“出发之前,记得给他看一下心理医生。”
楼宇升无语了,这是让心理医生给他下心理暗示嘛?
不过看见楼正勋对这件事情处理的还算是井井有条,就应下了。
看着楼正勋喝了一碗米汤,又吃了几口青菜,他这才去忙楼正勋吩咐的事情去了。
等楼老爷子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一双眼睛像是沁满了鲜红的血,直勾勾的看着躺着的白溪。
楼老爷子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不去看看孩子?”
楼正勋慢慢的回过头,看着楼老爷子,“我不喜欢他。”
楼老爷子挑挑眉,“为什么?”
“因为他,小溪受了那么多哭,甚至差点没了性命。”
楼老爷子脸上的怒火一下就窜了起来,伸手直接就给了楼正勋一巴掌!
“说什么胡话!”
楼正勋被打的脑袋一歪,嘴角的血就流了下来。
他看着楼老爷子,目光呆滞,似乎认定了他刚才的想法,坚定不移。
楼老爷子被他气得胃都疼,伸出手指头点了他的鼻子许多下,却说不出话来。
牛叔看不过去了,赶紧拉了拉楼老爷子,朝着楼正勋开了口,“我说二少,这话不能这么说。你想啊,小溪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能不照顾呢?虽然生孩子是受了苦,但是这孩子是你们两个生命的延续,这是小溪对你的感情。你对孩子这么冷漠,是要否定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楼正勋眨了眨眼睛,神色变了变。
牛叔再接再厉,从白溪对孩子的在意,到楼正勋对白溪的点点滴滴。
等牛叔说完了,楼正勋这才发现白溪对这个孩子是那么期待,而他对白溪也是那么的爱。
孩子是他们两个爱情的延续,是白溪拼了命生下来的,他怎么能不爱呢?
顿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往婴儿房去了。
楼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造孽哟……”
牛叔笑了笑,“行了老爷子,可别这么说,当年太太生正勋的时候,你也差不了多少。”
楼老爷子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这孩子,像我!”
楼正勋走到育儿房,就看见了醒目的豌豆芽。
婴儿房里有很多孩子,这时候似乎是睡觉时间,孩子们都安安静静的睡着。
一个一个皱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红色。
楼正勋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刚出生不久的。以前去上孕妇课程的时候,他就看见过孩子从出生到一岁的照片。
看见孩子们脸上浓浓的胎毛,再看看他们干巴巴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的笑了笑。
豌豆芽是最可怜的小家伙。
因为出生的早了几天,加上羊水呛到了开了气管,所以现在身上还插着不少的管子。
小家伙被放在保温箱里,高高的在小孩子们中间待着。
小拳头攥着,嘴巴撅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楼正勋看着他,不自觉的心就软了。
一直都没看他,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这么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都化了似的。
那种感觉,或许是血浓于水,或许是庆幸这份缘分,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这孩子是最漂亮的。
胎毛浓密,脸上的容貌也挺厚实。眉毛上有些黄色的结痂,干巴巴的粘在一起。
楼正勋记得医生说过,这是小孩子出生时的正常现象。等着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的蜕皮,然后变得干净又大方。
孩子是越养越漂亮,越来越像父母的。
楼正勋忍不住的用手指隔着玻璃描绘豌豆芽的样子,心里软成了一团。
明明是一团软乎乎的红肉的样子,他却硬是看出哪里哪里像自己,哪里哪里像白溪。
最后他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带回去给白溪看看。
或许是豌豆芽给了他力量,再等下去的时间,楼正勋觉得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手术时间过去了十个小时,医生宣布白溪的麻药效果已经过了。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她就应该开始慢慢苏醒了。
楼正勋换上无菌服,直接到了里面。
楼正勋看着白溪躺在那里,就握住她的手指,轻声说着什么。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候的感觉,到他第一次是梦到了她,杂七杂八,把自己那些丢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又说他原本是怎么计划追她的,又说了当时她在学校受欺负的时候他是如何在暗中帮忙。
林林总总,说了五个多小时。
从手术过后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白溪却依旧没有动静。
但是楼正勋又耐心,他不顾自己已经开始嘶哑的声音,继续的说着话。
医生说过,不断的跟她讲话,能够帮着白溪早些苏醒。
楼正勋不断的说着,从家里人说到豌豆芽,包括白溪生孩子的凶嫌,甚至说了舒蔚然的事情。
“我也不想那么对他,可是我看见他就觉得生气,就会想起你受的苦,就会想要杀了他,怎么办?我把他送去百慕大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如果觉得我残忍,就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可以拦得住我,你可以骂我打我,早点醒来好不好……”
楼正勋很快就觉得自己嘴巴里满是血腥味道,每次一咽口水,都会感觉到火辣辣的疼。那种感觉太强烈,让他连忽视走做不到。
等到第二十个小时的手,楼正勋带着哭腔的看着白溪,说道,“小溪,我嗓子都出血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应我一声呢?”
他话音刚落,白溪的手指头就动了一下。
楼正勋小心的把鸡汤喂到白溪的嘴边,结果白溪却拒绝喝下去。
“怎么了?都喝了一半了。”楼正勋无奈的看着她,“怎么最近胃口这么差?”
白溪撇撇嘴,“我不是胃口差,我是吃不下。没办法陪着小豆芽就算了,吃的饭也不放盐。二叔,我受不来。”
楼正勋看她那个无赖的样子,也只能叹口气,“好好吃吧,你现在还在养伤。破腹产可不是什么小伤口,那么大的刀疤,不好好养着,以后留下毛病怎么办?”
白溪耸了耸鼻子,自己接过碗勺,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之前不是说豌豆芽是女生嘛,怎么又变成男孩子了。”白溪喝完了汤,问了楼正勋一句。
她两天前醒的,醒来以后就想问了。只是因为伤口发炎,又是发烧又是昏迷,两天了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医生说可能在做彩超的时候豌豆芽太淘气,两腿夹住了脐带,正好把关键部位挡住了。”
白溪噗嗤一笑,“那么点儿大就有羞耻心了?”
楼正勋挑挑眉,“这叫随根儿,我从小也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