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古学斌已经着手在解决这件事了,十七就没有必要再回京城汇报了?
想到这里,苏瑾瑶手里的筷子慢慢放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看着古学斌,眼里带着询问,但是却没有开口直接去问。
古学斌也停住了筷子看向苏瑾瑶,两人的视线交汇之间,就已经明白对方想要问的问题了。
古学斌抿了抿唇,给苏瑾瑶的碗里夹了菜,然后说道:“瑾瑶,你别误会,我之前说是离开京城,再不问朝中事物是真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
“澈,我跟你去。”苏瑾瑶直接打断了古学斌的话,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古学斌眼神一闪,看着苏瑾瑶显出几分的迟疑,继而说道:“瑾瑶,我可能要微服暗访,在天泽国待上一段时间。”
“那就更应该带着我了啊。难道你要一个人潜伏在天泽国,让我自己留在这里?”苏瑾瑶说完,推了推古学斌的碗,说道:“快吃饭吧。吃了饭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就该动身了吧。”
“瑾瑶,现在正是年关。”古学斌放下碗筷,直接握住了苏瑾瑶的手,说道:“这里如此热闹,你又难得和家里人、和朋友们相聚一次。你还是留下来吧。”
苏瑾瑶道:“亲人永远是亲人,真正朋友也不在乎少相聚这一次,反而是你我之间不是应该夫唱妇随吗?”
古学斌还想要说什么,苏瑾瑶就摇了摇头,道:“不管你要去天泽国多久,总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也曾经说过,离开京城之后就再也不和我分开了,要和我过平静快乐的日子。现在不是正好去天泽国隐居吗?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倒是可以自在好一阵子呢。”
古学斌知道苏瑾瑶的执拗,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她也一定不会听从,只得点了点头,微笑着同意了。
想了想,古学斌又道:“瑾瑶,刚才是我想错了,我不应该再把你独自留在任何地方的。就算是去天涯海角,我也应该先问过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跟着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要护你周全。身为夫君,保护妻子是我全权的责任,只有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瑾瑶听了一笑,说道:“没错。我并不怪你还心系国家,还在意朝中的事物,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都有责任,把米伊娜公主和三皇子捏作一对也是我促成的。所以这次去天泽国,我是一定要去把这个问题解决的。”
古学斌用大手轻轻抚了抚苏瑾瑶的脸颊,道:“那我们就吃饭吧。饭后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也尽快出发。我觉得越快到达天泽国越好,迟恐生变。”
苏瑾瑶听了立刻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粥,一边点头道:“好,我们轻装简行,随从、丫鬟都不带了。”
古学斌看着苏瑾瑶大口吃粥的模样,心中涩涩的内疚无比。
他觉得亏欠了瑾瑶太多太多了,明明说是放下一切的权势与责任,只陪着苏瑾瑶过自在平凡的日子。
可是一转眼又要去处理天泽国留下的大麻烦,让苏瑾瑶安心的留在这里过个年都不行,还要一路辛苦赶路,日夜兼程。
一路向北
虽然说是要轻装简行,火速出发。可苏瑾瑶还是决定去马六家告个别再走。
昨天已经去过明姑娘那里了,要不是古学斌突然就病了,马六家也就去过了。
只是苏瑾瑶去马六家里,古学斌就不打算一起去了。
因为古学斌身份毕竟还是个皇子,无论怎么从简也是少不了一番寒暄的,所以他去了反而更耽误时间。
古学斌就留在茉莉园收拾东西,还要向正在放假的阿宁和漠发出消息,让他们回来的时候一路跟随到天泽国去。
就算不带着随从,可是影卫却不能不带。
阿宁和漠无论从忠诚还是武功都是与主子契合度极高的。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两个人也是可以保护苏瑾瑶安全的屏障,所以古学斌还是决定要把两人提前召集回来。
苏瑾瑶就直接换好了骑马装,让古学斌收拾好了东西就直接出城,她从马六家出来也出城与古学斌回合。
此时街上已经是鞭炮声声,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挂灯笼、贴对联。有的孩子更是急着把新衣裳都穿了,提着绣球或是花篮在街上玩耍。
苏瑾瑶来到马六家,就见他们家门廊下都已经挂出了一排红灯笼,灯笼上是大大的“福”字,院子里还传来孩子的嬉笑声。
苏瑾瑶上前敲门,是一个丫鬟来应门。这丫鬟应该是新来的,并不认识苏瑾瑶,摆出一副打量的神情来。
苏瑾瑶一笑,大方道:“我是来给马六哥拜个早年的。我叫苏瑾瑶。”
这丫鬟愣了一下,继而就吃惊的叫了一声:“原来大东家!”
苏瑾瑶点点头,朝里面看了看,问道:“马六哥和小英嫂子没在?”
以那丫鬟的嗓门,如果马六他们两口子在的话,听见了一定会出来相迎的。
苏瑾瑶倒不是要摆架子希望马六两口子出来迎接,而是觉得自己来的不巧,竟然赶上他们不在家的时候。
那丫鬟就道:“老爷和夫人一早去庙里上香还愿了,要过了晌午才回来。只有小少爷在家。”
苏瑾瑶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位老人家不在这边吗?”
“老太爷和老夫人没回来,说是乡下日子更清闲舒坦,说是城里整日放鞭炮也太吵了。”那丫鬟说到这里这才想起要把苏瑾瑶往屋里让,连忙道:“大东家请进来坐吧。我叫青苗,刚来做工一个多月,不懂规矩,怠慢东家了。”
苏瑾瑶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进去了,我还有事,就是来和马六哥告别一声就出发了。那你就转告马六哥,说我去了漠北,让他有事找秋影给我传话。”
说完,苏瑾瑶还掏出一块银子递给青苗,说道:“过年了,打赏你的。在马六哥家好好的做事,一定要勤快、细心。”
“是,谢谢大东家。”青苗立刻福身称“谢”,连连答应着。
苏瑾瑶点了点头,也无心多做停留,就转身离开了。
既然见不着就算了,反正她还要回来呢。只是不知道这次去天泽国究竟要待多久,再回来的时候会不
会已经是春暖花开?
苏瑾瑶一边想着,一边直接往城外走去。出了城,古学斌还没有到,苏瑾瑶就直接让城门口车马行的小厮去给她把马备好。
等到苏瑾瑶和古学斌的马都牵来,马鞍也都系紧了,古学斌也赶来了。
“瑾瑶,你怎么这么早?马六没在家?”古学斌走过来,一边把包袱挂在马鞍上,一边问着。
苏瑾瑶点点头,道:“马六哥两口子去庙里上香了。我们先走吧,只能明年再一起过年了。”
古学斌叹了口气,想说几句歉意的话。可是看着苏瑾瑶那晶亮的双眸和嘴角的笑意,顿时就明白了。
夫君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歉意呢,只要两个人能够恩爱的在一起就是大团圆。
过年守岁能够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固然好。若是只能漂泊在外,那他们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都能够感觉到喜悦无限,走到哪里都是热烈与欢乐。
苏瑾瑶的古学斌的马都是好马,而且马养在车马行里,竟然也把马掌都给换过了,跑起来更是轻快稳当。
古学斌担心一路向北会越来越冷,就让苏瑾瑶跑在自己身后,多多少少的能够帮她抵御一些冷风。
可苏瑾瑶却道:“澈,我与你并肩同行,才能够感觉到你的心意。一直要被你保护在身后,反而会让我感觉拖累了你。”
古学斌一笑,也就不说什么了。苏瑾瑶从来都是有个性、有主见的女子,他也从未要求过什么,就算是给予保护,也要看她愿不愿意才行。
就这样一路疾驰的走了三天,漠和阿宁才赶了上来。
苏瑾瑶有意想问问他们这两天去哪儿玩儿了,只是看阿宁表情总是躲躲闪闪的,就憋了回去,觉得那总是两个人的隐私,就没有细问。
又走了两天,就快要到达拓跋皋将军的驻地了。古学斌便和苏瑾瑶商量,是绕过去直接进入天泽国境地,还是和舅舅小聚一下。
苏瑾瑶道:“年虽然过去了,但是舅舅孤身一人在这漠北多年,我们既然路过了总不能就绕过去吧。不过最好给他个讯息,让他悄悄的相见。”
古学斌点头道:“也对,我们去天泽国也是秘密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完,古学斌抬头看看四周的天空,道:“瑾瑶,或许看看能不能召唤一只鸟来传讯。”
御鸟是古学斌家传的本事,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就连苍鹰都不怎么出来,小鸟更是少见,要找到一只能够随意驾驭的鸟还真是不太容易。
苏瑾瑶取出玉笛哨吹了两次也没有成功,然后就将哨子递给了古学斌,道:“还是你来吧,我本事还不到家。”
古学斌听了一笑,道:“瑾瑶已经吹奏的很好了,不是本事的问题,估计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鸟儿。走吧,一边走一边找,实在不行就让漠去军营直接找舅舅。”
又往前走了三里路,再往前就要触及到军营外围的哨兵了,古学斌和苏瑾瑶都停了下来,准备派漠潜入军营送信。
兔死狗烹的道理
在古学斌和苏瑾瑶停下来准备叫漠去传信的功夫,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嘹亮高亢的鸟鸣声。!
那声音和古学斌养的白羽金雕声音相似,但是听起来更为低沉一些。
苏瑾瑶和古学斌抬头向空看去,见军营里一只巨大的雪枭腾空而起,啼鸣着展翅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古学斌眼睛一亮,立刻把玉笛哨吹奏起来。清亮的哨音很快引起了雪枭的注意,它啼鸣一声,朝着古学斌飞了过来。
古学斌又吹了两声,音调婉转回旋,是在表达另一种讯息。
雪枭听了速度也降了下来,拍了拍翅膀又是一声鸣叫,然后又掉头飞回去了。
漠和阿宁跟在古学斌的身边还是不长,此时见这情况有些疑惑,却又不敢问为什么这鸟又飞走了,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空。
苏瑾瑶笑着道:“你们主子御鸟已经到了一个最高的境地,不用把鸟儿召唤过来,直接让它回去传信了。他是命令那只雪枭,把它的主人带到这边来。”
这军营里还能够御鸟的,并且能够养这么大一只雪枭的,应该只有舅舅拓跋将军无疑了。
所以古学斌为了不耽搁时间,也不用把雪枭叫过来再给它脚环里塞什么字条了。直接叫它回去找主人出来相见不好了吗。
阿宁和漠这才明白过来,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讶和赞许的眼神。
苏瑾瑶也显得颇为得意,道:“没想到啊,澈,你还留了一手。我目前御鸟的阶段只能召唤和驱赶,根本没有办法给它们传递什么指令。”
古学斌笑着道:“御鸟无非是沟通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曲调和指令一说。只要明白鸟的叫声的含义,让你笛哨的声波和鸟的啼鸣声相近,它们大概能够明白你要表达的意思了。”
苏瑾瑶听了不由得乍舌,看来这已经不是一项技术,而是一种本领了。
只有了解很多很多的鸟,才能够明确各自鸟的叫声,还要细细揣摩鸟类叫声的含义和细致的模仿,才能够达到古学斌此时御鸟的效果吧。
苏瑾瑶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她擅长揣摩人心,对于鸟兽之类的一窍不通了。
想到这里,苏瑾瑶不由得问道:“澈,你是不是很有爱心,很喜欢小鸟啊?研究的居然还这么透彻。”
古学斌听了一怔,表情有些怪异。然后他拉马来到苏瑾瑶的身边,俯下身子凑在苏瑾瑶的耳边,一本正经又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觉得鸟还是大的更好。瑾瑶你觉得呢?”
“噗!咳咳……”苏瑾瑶秒懂了,差点给他气到吐血。
她能怎么说?她能回答说,她喜欢大鸟,没毛病。
古学斌逗的苏瑾瑶脸红脖子粗的半天回答不出来,也不厚道的笑了。
苏瑾瑶举起马鞭子作势要打,可是鞭子甩了甩也不可能会碰到古学斌的身。她是真的舍不得。
又等了一会儿,军营那边有了动静,一支马队从里面跑了出来。
不过马队跑出一段距离分成两队,分别朝着军营的两边方向跑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支马队跑出来,然后也是一分为二的向着两个方向走。不过这次有一小支队伍朝着古学斌这边过来了。
苏瑾瑶和古学斌凝神看过去,见跑在前面的是舅舅拓跋皋,后面跟着几个亲随。
这应该是掩人耳目的伎俩吧,前后跑出几个小队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看起来像是在巡营,其实只有舅舅这一队是来见古学斌他们的。
等到近了,苏瑾瑶和古学斌下马朝拓跋将军那边走去。
苏瑾瑶更是扬着手高声叫着:“舅舅,我们来看您了。”
“好孩子,怎么不进去?”拓跋皋将军拉马停下,跳下马背朝这边快步走来,又问道:“难道是因为天泽国那边?”
古学斌拉住拓跋皋的手,看清了舅舅那脸更深的几条皱纹,眼眶有些发热。
苏瑾瑶也是见了舅舅那一双已经生了冻疮的手,心里满是疼惜。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跪了下来,一起向拓跋将军磕头。苏瑾瑶道:“过年了,瑾瑶和澈儿给舅舅拜个年。没能再早些过来,舅舅不要怪罪。”
“傻孩子,舅舅怎么会怪罪呢。快起来,地凉。”拓跋皋一边将苏瑾瑶和古学斌扶起来,一边问道:“既然让雪枭传信,又不进军营,看来你们是时间紧急,待不了多久吧?”
古学斌点点头,把天泽国那边可能会有情况的事情跟拓跋皋说了。
拓跋将军也道:“虽然这段时间天泽国在边界没有什么异动,不过我也觉得这样的平静只是个表象。而且之前瘟疫的事情突然不了了之了,可能是天泽国已经不屑用这样的小手段来滋扰我们,而是准备直接冒犯了。”
所谓“咬人的狗不露齿”,不怕狗叫唤,怕那条狗不声不响的直接咬过来,还咬着不松口。
冯叔盛和十七把天泽国的米伊娜公主送回去,外加奉送一个三皇子,本意是想要把三皇子推在天泽国的这个坑里,让三皇子此留在天泽国,也省得他回到京城乱搅和。
如今看来,三皇子不在意皇后是否倒台了,他是想要直接搭米伊娜公主这条线,引外敌直接犯境。更有可能,天泽国扶持三皇子是假,借机打到云穹国来才是真的。
只是可惜,三皇子是个草包,根本看不清自己只有被利用的价值,应该还在沾沾自喜有人替他撑腰吧。
而三皇子却不知道“兔死狗烹”这个道理。
若是天泽国以他的名义真的打到了云穹国来,到时候也不会再拥立三皇子登基为帝,最多扶植个傀儡皇帝,甚至可能直接把整个云穹国都占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