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裕贵人眼神有些迷离,下巴也是微微的抬起,带着一脸傲然的看向远处,道:“我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濯儿,我若是再自私的离开就是对不起青梵,我这样的罪人也就无处容身了。”
裕贵人说的情真意切,仿佛一字一句都能溢出泪水来。
苏瑾瑶明白,裕贵人对皇上还是有些感情的,所以她才说是对不起皇上。
而二皇子沧千濯因为她一念之差被蛊虫占据了心脉,这也是裕贵人身为母亲而无奈又心疼的地方。
现在裕贵人还留在皇宫,二皇子的事情也被压下来,裕贵人无疑等于是对青梵的一个枷锁。但只要她一旦动了离开的念头,皇上势必要和青梵算个总帐的。
所以说,裕贵人留下,青梵太平无事,二皇子还能够安心的做他的青梵王。
而二皇子给裕贵人做后盾,皇上也不会对裕贵人怎么样,这就是相互制约的关系。裕贵人也是聪明人,当然不会随意的去打破。
想到这里,苏瑾瑶不由得替裕贵人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美人,可惜就因为两国的联姻断送了自己的爱情和青春,只怕是要在这皇宫之中耗尽一生了。
裕贵人见苏瑾瑶迟迟的不说话,就低声道:“太子妃?我的要求,你能否帮忙?”
苏瑾瑶这才回神,微微的点点头,道:“我只能说是尽力吧。”
裕贵人一笑,显出一副释然又轻松的神情。
苏瑾瑶忽然发现,裕贵人似乎也挺单纯的。只要自己对她坦诚、她也不会去耍心机。
再仔细想想,自己和她前几次的交锋也都是完胜。甚至是给冯叔盛解毒的这件事,也是两厢情愿的谈好条件,并没有发现裕贵人耍什么花招。
苏瑾瑶的实验
苏瑾瑶不由得觉着,裕贵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起码在这个皇宫里,她算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努力的活着,却真的没有去害过什么人。
当然,这只苏瑾瑶见过裕贵人之后的感觉。裕贵人究竟害没害人,害多少人,怎么都轮不到苏瑾瑶去做实时统计。
这就是苏瑾瑶一直坚信的一句话:世上没有真正的好人,只有对你好的人。
和裕贵人一起上了台阶,悦总管就迎了出来。他看到苏瑾瑶和裕贵人走在一起也显得很意外。
不过悦总管的脑子还是不错的,也不多事。所以只是分别向苏瑾瑶和裕贵人都打过了招呼,就请两人去偏殿等候,说是皇上刚刚用膳完毕,正在洗脸漱口。
做皇上的规矩也是挺多的,吃了饭就算是不用沐浴更衣,漱口洗脸也是必要的。
万一皇上邋遢,吃个饭沾了满脸的米饭粒又不清洁,那多有辱皇家威严啊。
不过也没有等多久,皇上就来宣裕贵人进去。悦总管让苏瑾瑶继续在这边等候。
裕贵人离开的似乎,还朝苏瑾瑶看了两眼,眼神里很是深切的恳请。
苏瑾瑶也朝她微微点头,意思是她记得之前的话,会尽量帮她说说的。
裕贵人走了,苏瑾瑶当然不知道她和皇上会说什么,又会怎么说。
但是也没过多久,也就是两刻钟的时间,悦总管又来请苏瑾瑶过去,说是裕贵人已经走了。
苏瑾瑶诧异,这是皇上答应裕贵人了,还是没有答应?
跟着悦总管来到皇上寝殿的大厅,皇上正襟危坐,表情凝重的托着一本奏折。
苏瑾瑶不知道皇上这副表情是因为裕贵人和他说了什么,还是因为他手里的奏折提及了什么。所以苏瑾瑶来了之后很老实的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过了片刻,皇上才抬起眼睛,看了看苏瑾瑶,道:“瑾瑶,听说你是有事来找朕的?”
苏瑾瑶眉头一蹙,觉得是裕贵人提前跟皇上说了什么。不过她也不能怪裕贵人,或许裕贵人只是实话实说,说是在门口见着了苏瑾瑶而已。
苏瑾瑶就点点头,道:“瑾瑶一方面是来看看父皇的身体,劝父皇不要忧心南方的水患。毕竟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大臣可以谋划,还有工部、户部的几位大人相互协作,不会有事的。另一方面,就是想和父皇说说那水患治理的事情。”
皇上点点头,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奏折,然后道:“那瑾瑶且说说,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苏瑾瑶就道:“我是带着父皇给我的那份奏折,去工部拿地契的时候才知道南方水患的事情。和冯家二哥聊天之后,也研究了一下南方各条河流的分布和走势。所以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想要来问问父皇的意思。”
说罢,苏瑾瑶走到桌边道:“父皇,具体的方法由我给做个小实验,您看过就明白了。”
皇上也很好奇苏瑾瑶要做的是个什么样的实验。毕竟他之前处理国家大事,都是看奏折或是听各大
臣们的建议。至于苏瑾瑶这样用实验来说事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苏瑾瑶就伸手拉过桌上的茶盘,又提起了茶盘里的水壶,确定壶里有水。然后并排摆了几个杯子,开始往其中的一个杯子里倒水。
当水满了之后,苏瑾瑶再倒水的时候,水当然就顺着杯沿流了出来。
苏瑾瑶就道:“父皇,这“水满则溢”的道理,相信所有人都懂吧?”
皇上点了点头。这么浅显的道理,当然并不难懂。
苏瑾瑶放下水壶,将第一个杯里倒满的水分别往另外的几个杯子里倒了一点。均摊之后,每只杯子都还能够再盛水。
皇上见了就笑道:“这个道理也很简单,瑾瑶的意思是要疏通河道,让水往其余的地方流过去,就不会发生水患了。”
苏瑾瑶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其实这个办法目前工部也在做,只是河道清理、疏通、开阔,这都是费时费力却又不能一劳永逸的办法。我问过冯家二哥冯仲景,他说今年大力疏通的河道,最多也就能够维持两、三年的畅通而已。所以,这样的办法也是劳民伤财,只能缓解一时而不是长久之计。”
皇上再次点头,同时又叹了口气,道:“瑾瑶,既然你说的办法工部已经在做了,那么你是另有妙计吗?”
苏瑾瑶点点头,道:“我的办法与这些法子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说罢,苏瑾瑶走到皇上书桌边,从笔架上拿过一支大号的毛笔,说道:“父皇,借此笔一用。不过用过之后,我可是没法还给您了。”
皇上笑了笑,道:“朕还不缺一支毛笔。瑾瑶你要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了。”
苏瑾瑶点点头。一手握着笔杆,一手拉着笔锋,用力的一拔,将毛笔的毛全部给拔了出来。
毛笔秃了,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笔杆。苏瑾瑶又调转一头把后面的笔钮也掰下去,就剩下一根中通的竹竿了。
苏瑾瑶又把茶盘拿过来,将笔管的一头套在水壶的壶嘴上,笔杆的另一边搭在茶海上,开始倒水。
这样,水就从壶里流出来,顺着中通的笔管直接流到了茶海里。而茶海很大,一壶水都倒进去了,也并没有溢出来。
苏瑾瑶的这个动作,让皇上看了之后就皱起眉头,表示不解。
苏瑾瑶再次把笔管拔下来,双手交给皇上,道:“父皇,我的办法就是造这样的一根笔管,把水引到大海中去。”
“这是……”皇上看看一旁的几个杯子,又看看那象征着大海的茶海,再看看苏瑾瑶递给自己的笔管,惊叹道:“瑾瑶的意思是要重修一条河道,将众河流的水引到海里去?”
“没错,我的建议是重新开凿一条运河。既可以通驶商船,途经几个码头之后直接到达入海码头;又可以分流洪水,最大程度的治理水患。”
苏瑾瑶说完,又伸手指着皇上手里的笔杆,说道:“其实我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向父皇讨那根笔杆。”
真是个难题
听了苏瑾瑶的话,皇上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笔杆,问道:“可是,你要这笔杆何用?”
苏瑾瑶道:“只要父皇允许,这条运河从开挖到结束,全部由我和赫连家联合运作,不会要户部的一钱银子,也不要工部出任何的人力、物力。最多,就是要工部有经验的技师给我们一些建议,仅此而已。”
“与赫连家联手?”皇上听苏瑾瑶提起赫连家,眉头也皱了起来。继而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那条件呢?朕不相信,赫连家会没有任何的条件。”
苏瑾瑶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她明白了,赫连家对于皇家来说是一道沟壑。其实也是皇上和沧澜朔之间的沟壑。
原本好好的建议,被自己提出之后还拉上了赫连家,无形中就触及了皇上的底线。
“瑾瑶,你就说说,赫连家究竟要什么条件吧。”皇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苏瑾瑶明白,越是隐忍不发,可能后果就越发的严重。
苏瑾瑶低头想了一下,然后道:“使用权。赫连家需要的就是这条运河的使用权。而我,则是希望父皇把这条运河的权限给我,我会亲自与赫连家合作。”
“……”皇上半晌不语,脸上的表情也是漠然无波,不仅仅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意图。
苏瑾瑶静默着,同时在心里猜测着皇帝的底线究竟在哪里。是自己刚刚已经碰触了,还是仍有余地?
而且苏瑾瑶也希望自己能够占有一丝皇上的信任,只要皇上对自己还有些认同的话,那么这条运河就可以放给自己来使用了。
大不了,自己答应皇上不与赫连家合作,反而与工部共同出力。
这样做虽然表面上是抛开了赫连家,与官家联手,带有几分判离的意味。可是相比于运河不能开通,苏瑾瑶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苏瑾瑶快要忍不住而开口询问的时候,皇上终于先开口了。
皇上先是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笔管转了几下,看似在把玩,其实是在心中措词。
接着,皇上把笔管又掂量了一下,然后朝苏瑾瑶扔了过去。
苏瑾瑶赶紧双手抓住,一脸不解的看着皇上。她不敢妄自开言,以免影响了皇上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只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皇上。
“瑾瑶,这条运河真的能够如你所说,帮助南方的百姓摆脱洪水的侵袭吗?”皇上的口气非常正式,像是要苏瑾瑶下什么保证似的。
苏瑾瑶双手展开,把那根具有象征意义的笔管横托在手掌上,同样是非常认真的说道:“父皇,瑾瑶其实没有多么大的抱负,但我明白澈的想法,他心怀万民,心心念念都是在为百姓着想。所以,就算是帮助古学斌,我也要把百姓民生放在首位。所以我确定,这条运河如果开通,最先受益的还是百姓。继而,也能够缓解工部和户部都压力,也可以算是国政良策。”
皇上听着,慢慢地点点头,然
后道:“那好,朕给你一道手谕,要你去南方赈灾,亲自救百姓于洪灾之中。等到汛期过后,你回来再给朕奉上一张最为合适的地图,标明你要开凿的运河走势。不过你要答应朕,运河开凿的全部人力、物力、财力都必须由你一人解决。没有工部的配合与户部的支持,也不可与赫连家联手。等到运河开通之后,你再要和谁合作,朕就不再过问了。”
这是一道难题啊!皇上的意图很明显,苏瑾瑶是太子妃,她亲自去灾区自然能够起到安抚的作用,能够让百姓感激。
等到苏瑾瑶去开凿运河的时候,百姓出于对她的信服,运河流经的地方百姓迁移的事情也更容易办到。这就等于是提前把一些可能存在的“钉子户”给排除了。
当然,附加条件就是苏瑾瑶要一个人督办全局,把整条运河都包揽下来。
难就难在这最后一步,却也是皇上的高明之处。因为苏瑾瑶的身份是太子妃,太子妃亲自督办开凿的运河,不管怎么算都是皇室把持着这条运河的使用权。
这样一来,就算是后期合作,皇家占据主导,而赫连家则是由合作直接退到了巴结的份儿上。除非赫连家坚持不用这条运河,否则就是赫连家要依仗苏瑾瑶的势力了。
唉,算来算去,苏瑾瑶觉得她要么就是抛开与赫连家的合作,要么就是抛开这条运河的所有权。
不过,苏瑾瑶觉得就算她不接手这个任务,那么意见已经提出,皇上有心的话也就会去让工部督办了。
“怎么了?瑾瑶你不会是没有赫连家的助力,就办不成这件事了吧?”皇上问过之后,不等苏瑾瑶回答,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朕还以为,终于有人可以站出来,与赫连家抗衡了呢。”
苏瑾瑶从皇上的语气里听到了无奈,但也不排除激将法的成分。
可苏瑾瑶也不是容易头脑发热的人。她略一思量,就道:“父皇,瑾瑶现在的能力的确不足以抗衡赫连家。所以现在您要让我接下这个任务,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父皇说的去南方救济灾民的事情,我愿意去。”
“什么?”皇上也是愣了一下,继而问道:“瑾瑶,朕并非真的是要派你去南方,只是觉得你提出的建议虽好,但也只是纸上谈兵。或许你真正的去了洪灾的地区,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就可能会对运河的开凿另有想法。朕只是不希望你太过盲目,却不是真的要让你去冒险。”
“父皇,我明白的。”苏瑾瑶深深的施了一礼,道:“父皇说的极是,若是不能够亲临现场,不能够设身处地的体察一下百姓的情况,再怎么建议和设想都可能是不切合实际的。所以,我愿意去南方。”
顿了顿,苏瑾瑶又道:“不过,我想要带两个人一起去,还请父皇能够恩准。”
皇上并没有为难苏瑾瑶的意思,而是点点头道:“说吧。只要是对你有利的,朕就准了。”
李御医有疑点
苏瑾瑶直接说道:“第一个当然是我哥哥古尚卿。除了因为我们兄妹在一起可以互相助力之外,我还希望他能够在此次南行之中有所建树。”
皇上完全没有反对,就答应下来,然后问:“另一个呢?还有谁会对瑾瑶你有所帮助?”
“就是冯家二哥,工部的冯仲景。”
苏瑾瑶说完,皇上不由得愣住了。继而笑着道:“这个人,可是朕完全没有想到的。暂且不说你们古家和冯家……,单单朕以为,你哥哥古尚卿这次春试略逊一筹没能拿到状元,就是因为冯仲景。你却要这两个人与你随行,这一路上是怕无聊吗?”
苏瑾瑶听了也笑起来,道:“若是因此能够让冯家和古家化干戈为玉帛,不也是一桩美事?再者说,我带户部和工部的两位郎中,一人管钱,一人出力,不是正合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