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姒看不透厉铭。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好像游走在两边，谁都不偏袒。
    可偏偏，他的身份又这么尴尬，让人想不防范都难。
    厉铭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唐姒这种打量窥探的目光。
    等到电梯逐渐逼近最高层时，厉铭懒洋洋地开口说：“你应当是知道厉夫人跟豫财集团的姜总见过了才这么急匆匆赶回来的吧？”
    “……”
    唐姒没说话，唇抿了抿，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厉铭眯着眼笑：“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唐姒仍是不说话。
    不过，她确实想知道厉夫人跟豫财集团的人谈了什么。
    唐姒不说，是因为她认为厉铭不会跟她说实话。
    毕竟他们非亲非故，她跟厉铭甚至都说不上认识。
    更遑论厉铭还是厉夫人那头的人，他能跟自己说什么？
    唐姒纵然好奇，却也不会去追问厉铭。
    只是厉铭提起了，她觉得奇怪而已。
    电梯叮了一声，提醒着两人电梯已经到了。
    厉铭下电梯前，笑眯眯地说：“你不必费心去找豫财集团的人了，他们今天就会到公司来，并且还会主动跟你们商议项目的事情，马上项目就会推动运行。”
    唐姒愣了一瞬。
    她的确是打算今天亲自去一趟豫财集团。
    她毕竟不是厉爵城。
    像是姜总那种久浸商场的老狐狸，是不可能会看在厉氏的份上，对她言听计从的。
    可以说，自她接任了这个位置后，姜总就十分不满，并且借用不见她的方式将这种不满表达到了极点。
    她曾去找姜总却被拒绝了。
    那很明显就是姜总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所以纵然她有了厉氏的股权，对那些老狐狸来说，却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们是看人下菜碟的，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厉氏的掌权人。
    他们只知道她是一个女流之辈，并且没有太多的经验，是个好欺负的菜鸟。
    所以在接任最初，唐姒确实遇到了很多的麻烦。
    这其中百分之八十的麻烦，都来源于这些合作商的那点小心思。
    他们并不服气她这个新任执行总裁，更不服气她来主导这家公司。
    给她下马威的原因，是为了能够从她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
    这些，唐姒都懂。
    她懂，却也没有办法避免。
    这是她的必经之路，也是她必须要承受的。
    即便她很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摆脱现状。
    好在还有温朝从旁协助，帮她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但是像是豫财集团这种本身条件就很优越的大公司，唐姒没有办法轻视对方，即便面对对方的有意刁难，她除了隐忍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加上这段时间事情缠身，唐姒便暂缓了这件事。
    没成想她才离开了几天而已，豫财集团的人跟厉夫人就勾搭上了。
    她烦不胜烦，却也没办法，必须要尝试去争取。
    还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够打消姜总对她的偏见。
    她今天要去见对方，也是毫无把握。
    没成想她还没见着姜总，就见到了厉铭。
    厉铭还跟她说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唐姒愣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告诉她这些。
    看着她去扑了个空，不是更符合他们的期待吗？
    厉铭也只是笑：“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看你太可怜了吧”
    唐姒皱起眉头，神色凝重。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最后一丝缝隙消失之前，厉铭说：“不妨再提醒你一句，多长个心眼，送上门来的可不是什么免费的午餐，也可能是陷阱。”
    随着电梯门的闭合，尾音也消失了。
    唐姒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陷阱吗？
    他这意思就是豫财集团的人今天过来，是他们跟厉夫人商量好的？
    只是不知道豫财集团的人究竟想干什么，而且……
    厉铭到底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他就不怕被厉夫人知道后会找他麻烦吗？
    唐姒愈发想不通了，她真看不透这个男人。
    有时候，她都觉得这个男人一肚子坏水，可是他又似乎没有坏到根子上。
    她不知道厉铭想要什么。
    只有一点唐姒感觉到了，并且她越来越能肯定这一点，厉夫人压制不住厉铭。
    厉铭他绝对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也绝对不会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
    只是她还不知道厉铭究竟想要什么罢了。
    唐姒也觉得很奇怪，理智告诉她不要相信厉铭，可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厉铭也不是那么不值得相信。
    等到温朝来上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姒在对着电脑发呆。
    温朝鲜少会看到唐姒在公司这样，他迟疑了一下，进了办公室，唤道：“唐总。”
    唐姒回神：“你来了啊”
    温朝点点头：“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您就签字吧”
    唐姒哦了声，将文件接了过来。
    唐姒在看文件，温朝就候在一旁。
    签字的时候，唐姒忽然问起：“对了，你今天联系豫财集团的人了吗？”
    温朝一怔。
    他才刚进公司大门，有些事确实还没来得及做。
    温朝以为唐姒这是在敲打他，他沉默了一瞬说：“对不起唐总，我还没来得及跟豫财集团的人联系，我现在就出去联系那边的人。”
    唐姒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豫财集团的人马上就过来了。”
    “啊？”温朝都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事实上，连唐姒自己都没搞明白。
    她说：“今早上我在电梯里遇到了厉铭，他说的。”
    “厉铭？”温朝尾音上扬，似乎是不敢相信。
    说真的，温朝对厉铭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不过，他也不反感就是了。
    他知道厉铭是厉家的私生子，当时被送到了厉家，只不过后来因为厉铭不够出色，又被流放到了其他国家，这些年一直没得到允许回国，至于总裁……
    其实也算不上是被厉家培养的。
    他曾跟着总裁去过几次厉家，那种压抑的氛围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疯掉。
    在那种家庭中长大，总裁会养成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的性子也实属是正常。
    总裁也并非天生凉薄，他只是从小扭曲的生长环境造成了他无法去相信别人罢了。
    温朝一直觉得总裁很可怜，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总裁会将这种过错也施加到了别人身上，给别人也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总裁是无辜的没有错，可是被他伤害的唐姒也是无辜的。
    他曾受过的创伤不应当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所以在这件事上，温朝也很矛盾。
    他一边很同情总裁，也很为总裁难过。
    可是一边他又觉得唐姒也没有错，总裁确实做的太过分了。
    换作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会受不了的。
    想到这些，温朝闭上了嘴，表情逐渐变得奇怪。
    唐姒嗯了声。
    温朝小心翼翼地提问说：“可是他为什么会无端端跟您说这些呢？”
    “我不知道。”
    唐姒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原因的话，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她也很想搞清楚，厉铭到底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他们现在确实是站在对立的阵营上。
    厉铭就是厉夫人手上的一把刀，是厉夫人的武器。
    而她呢？
    她就是暂时被树立起来抵抗外界的盾牌。
    至少在厉爵城清醒之前，她要撑着厉氏，护着厉爵城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见面，不刀光剑影彼此仇视就不错了。
    厉铭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而且看他那意思，他似乎还是在提醒她不要踩了坑还不自知。
    唐姒想了想，还是将厉铭告诫她的话说给了温朝听：“他还说豫财集团的人今天上门来可能是别有所图，我无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也有可能是烟雾弹呢？
    原本姜总就不太满意她接手了厉氏，才会一再拖延合同的事。
    可是现在，姜总愿意上门来，还有要洽谈项目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出自真心呢？
    如果厉铭说的是谎话，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因为生出的戒备心被姜总察觉，两家公司矛盾越积累越深刻。
    但也有可能厉铭说的是实话，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唐姒问：“你觉得厉铭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温朝眉头深锁，看起来似乎也很苦恼。
    他们都没能想通厉铭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跟他们说这些。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厉铭是敌是友，自然也没有办法分辨厉铭说的是真是假。
    温朝神情肃穆道：“我无法确定，厉铭这个人，从前行事就没有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何况现在厉铭的身份太过敏/感了，他说的话也不可全信，因为这很可能是厉夫人抛出来的一个烟雾弹。”
    唐姒认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她有种很奇怪的直觉，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她，她可以尝试着相信厉铭说的话。
    理智与感性在拉扯，她实在无法分辨出来自己该不该信任厉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