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黎去看张若兰的时候,意料之中的被环玉拦在了沁阳宫外,环玉虽然态度还算恭敬,眼里的却没有一丝笑意。
在她眼中,夏初黎明显成了一个白眼狼,如今自家娘娘成了这幅样子,夏初黎都没有过哪怕一点点援助。
等到夏初黎离开以后,环玉进屋里告诉了张若兰夏初黎已经离开的消息,张若兰淡淡的点了点头,“最近本宫莫名觉得累的很。”
“娘娘节哀,总这么哭下去,别说身体受不住,眼睛也要哭坏了的。”环玉在一旁安慰了一句道。
张若兰应了一声,但是明显没有放在心里。
当天夜里,张若兰梦见了若妃,她死的时候,是否也如自己今日这般心灰意冷,丧失了所有希望?
她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也什么都无所谓了。
以后的日子,就算叫她去冷宫里,她也不会在意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最近她总是梦见司徒清,他在梦里一遍遍劝自己活下去,可是每一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张若兰都觉得现在对于自己来说,活着要比死了还折磨。
黑暗中,张若兰坐起了身,望着洒落在地上的月光,心里浮现出了一丝痛苦。
翌日早上,环玉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她扑倒了张若兰的床前,转头对身后的侍女喊道:“快,快去叫御医!”
一瞬间沁阳宫里乱成了一团,张若兰紧闭着双眼,一张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已经气若游丝。
御医匆匆赶来以后,总算救下了张若兰的一条命,只是张若兰久久没醒,有人去禀告了周庆武。
环玉按着面前御医问道:“我们娘娘怎么样?”
御医看着环玉摇头叹了一口气,“命是救回来了,只是兰妃娘娘服下的毒药损伤机理,想要调养回来,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不成了。”
环玉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命就回来了就好。
中午的时候,张若兰终于悠悠转醒,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睁开眼,却没想到还活在这个世上。
而许久未见的周庆武,此刻就坐在自己床边。
“醒了?”周庆武看了一眼张若兰,她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原本便如柔弱的面容此刻更加惹人怜惜。
张若兰虚弱的唤了周庆武一声,“陛下。”
这两年下来,周庆武没有对她不好过,哪怕她犯了错,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责罚过她。
如今回想起来,一路走到兰妃的位置上,对于张若兰来说,实在很是容易了。
“听说你病了,朕来看看你。”周庆武这句话一出,张若兰微微一惊。
周庆武说什么,周庆武说她病了?
见她眼里划过震惊之色,周庆武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想必爱妃最近一个人处理宫中琐事已经累极了,这段时间,便好好休息吧!”
周庆武的言外之意在这里已经很是明显,他在告诉张若兰,她自戕的消息被他压了下去。
这宫里宫外,都只会传张若兰是积劳成疾病倒了,不会有一个人说出这件事的真相。
张若兰眼里浮现出了一层水雾,她看着周庆武虚弱道:“陛下,为什么?”
周庆武屏退了屋里的众人,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对她说道:“朕曾经说过,只要朕还在,你便会一直是朕的爱妃。”
说到这里,周庆武看着她幽幽说道:“不管你做过什么,朕都会保着你。”
如今这宫里高位嫔妃不怎么多,张若兰在处理六宫事物上也十分得力。
一个已经无欲无求的女人,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好操控。
周庆武已经派人查过了司徒清同张若兰的那些往事,他虽然气恼,但是当他进门的那一刻,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张若兰的时候,他便已经气消了大半了。
或许他对张若兰真的动了两分真心,也是这两分真心,还促使他愿意对张若兰稍微宽容一些吧!
而此刻,张若兰却对周庆武的这两句话,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出来。
这时候,张若兰的心思已经发生了改变,送张若兰进宫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周庆武从未苛待过她。
这么一想,她眼里的水雾化成了眼泪,滑落在了脸庞,“多谢陛下恩典。”
周庆武握住了张若兰的手,嘴角勾起了一抹温和笑容说道:“爱妃不必谢朕,只要爱妃能好好的活下去,朕便心生慰籍了。”
“臣妾以为,陛下不会再来臣妾的沁阳宫了。”半晌,张若兰缓缓从口中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周庆武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最近正在处理齐国余党的事,所以没能腾出空来见爱妃,倒是叫爱妃多心了。”
周庆武这一日在沁阳宫里哄了张若兰许久,一直到了夜里方才离开。
第二日早上,又命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这冷清了多日的沁阳宫,在周庆武走了以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张若兰喝着环玉喂的药,眼里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
就在她服下那药想要从此解脱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死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
所有的爱恨纠葛都不重要了,只剩下了遗憾跟不甘心。
她再也不能同司徒清白头偕老的那一种遗憾,还有对曾经往事的不甘心,都涌上了心头。
这就是当她当时,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意识。
周庆武临走之前,对她说了一句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里。
他对自己说,无论是爱也好,是恨也罢,只有活下去,它们才会存在,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何必呢?
是啊!那些自己恨的人已经都死了,自己为何不好好的过呢?
只有她活着,她才能永远的记着司徒清,她若死了,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司徒清这个人么?
等到她死了,连最后一个为司徒清烧些纸钱的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丧失了所有活力的张若兰,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嘴角勾起了一抹清丽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