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进入三月中旬,天气却异于往常的冷,加上下雨,每一粒空气都是阴冷潮湿的。
教室的地面也被进出的学生的鞋和雨具弄得湿哒哒的,像是刚冲洗过一样,但不仅没有清洗地板后留给人清爽的感觉,还让人感到阴沉。
“好讨厌春天啊。”生活在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的人多是不怎么喜欢春天的,春天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潮湿,走哪儿都是一股潮湿味,身体也因过于潮湿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最普遍的就是,心情常处于低气压状态里。
“为啥还这么冷啊?这还是让人感到温暖的春天吗?倒春寒差不多也要过了吧?”靠窗坐的同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语道,起身把窗户关上,另一个同学对他叫道:“这么潮湿,还是开着,通点风,春天最好要保持空气流通,才不容易感冒。”
靠窗的那同学不满地对另一个同学说道:“那你自个儿到外面吹风去吧,我冷得要命,再说,外面比里头更湿,再空气流通,岂不是教室里要更潮湿?”
晏新鸣没有心思听其他同学的各种谈话,他的思绪常在刚过去的上周末两天里打转。
周日一整天霍禧妮也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没出来吃,起先只吃零食,后来晏妈放心不下,特意帮她准备好一整份的饭菜给她端进去,总之,周六对峙之后,晏新鸣就再没和霍禧妮有机会说上话,连今天早上上学,霍禧妮比往常都早去学校,晏新鸣没有机会和她同行。
这两天晏新鸣也在不停地思考着,他脑中时常播放着俞丝音被撞出去的那瞬间画面,认真回忆那时的各种细节,可是当时那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致当时的晏新鸣完全慌神,因此他现在没法回忆出那时更多的细节,例如霍禧妮到底有没有推俞丝音?
他渐渐确定霍禧妮不是用手把俞丝音推出去,而是用身子撞向俞丝音的,但如果没有借助其他力气,比如奔跑,撞击不会那么有力吧?而且当时身后不少人,根本不便于奔跑,瘦小的霍禧妮是借着什么力可以一撞就能把平时运动细胞比较旺盛重心比较稳的俞丝音撞飞出去?
是不是他误会霍禧妮了,就像她误会他那样。他那张照片到底是谁拍的传给霍禧妮?那天……他脑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不由看向最后一组最后一桌的井姿。
对,那天遇到她了,难道是她拍下来传给禧妮的?之前禧妮经常去她家给她辅导,两人关系应该不错吧?是井姿误会我和丝音有什么,然后在禧妮耳旁吹一下风,禧妮就开始怀疑我了?所以,井姿那天看我的眼神其实是在跟我说“你完蛋了,你这渣男”?
晏新鸣掩面允悲:还以为她和我没交集,但忘了她和禧妮有过交集,虽然她俩现在表面上没交流,但总有留各自的联系方式吧……因此第二天早上我给禧妮礼物的时候她的反应才那么激烈?
这天霍禧妮的学习状态依然不怎样,其他任课老师再次找张湘说这事,有老师直接说:“霍禧妮是不是上期末拿了第一后飘了,或者因此压力太大,学不进去了?还是蜜玲靠谱,稳稳的。”
张湘勉强地笑了笑,想起自己有件事差点忘记办,拿起手机再次拨通晏妈的手机号码。
晏妈接到张湘的电话,才记起张湘曾经说过会再打来,她顿时心慌——她周末不仅没从霍禧妮那里问出点什么,还发现情况好像朝着更糟的方向去了。
晏妈踌躇着不知怎么接这个电话,直到这通电话停止,她还慌着,而张湘似乎根本不会罢休,过了一会儿再次打来,晏妈这次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接起来:“张老师?”
“新鸣妈妈,上周五咱们说的那事,您问了禧妮没有?我看她今天的状态还是很差,这后天就要月考了,让我不由很担心。”
晏妈心里有自己认为的答案,但知道不适合告诉张湘,脑袋凌乱之际搪塞了个她认为应该可以说的理由:“可能是因为禧妮的爸爸妈妈的都出国了……还带上她的爷爷奶奶,留她一个在国内……所以心情不好吧?”
“禧妮的爸爸妈妈出国了?是出去旅游还是定居?”
“嗯……定居……”晏妈认为张湘以后迟早要知道这事,所以现在提早告诉她也无妨,“禧妮这学期上完也要出去了,本来她爸爸妈妈答应上学期结束就带她出去,后来她妈妈觉得还是上完高二再出去比较好,所以就把禧妮一个人放国内了,禧妮为此很难过……”
张湘在电话这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啊……”
“老师您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禧妮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您啊,新鸣妈妈,还要麻烦您见到禧妮时多开导开导她……”张湘再次深刻感到自己对霍禧妮还很不了解。
之后张湘又去找霍禧妮谈话:“我从新鸣妈妈那里知道现在你的家人都出国了,你是一个人住。”
霍禧妮在心里惊愕,她不知道晏妈跟张湘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因此更不敢多说,担心说多错多,只保持沉默。
张湘习惯了霍禧妮的寡言,没在意她开不开口,继续说道:“你现在一个人住,会不会习惯?是不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听张湘这话,霍禧妮明白晏妈仍对张湘隐瞒着某些事,默默地点头又摇头:“习惯。有安全感。”
“如果觉得一个人不便的话,可以到我宿舍来住。”
霍禧妮没想到张湘会这么说,再次吃惊,但马上谢绝:“谢谢老师,我现在没有不便。”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张湘拍了拍霍禧妮的肩膀,“赶紧走出来。”
“嗯。”
霍禧妮离开张湘面前,进入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双眼却久久望着窗外发呆,窗外的世界依然一片潮湿,而雨仍在绵绵地落下,似乎不打算停下了一样。
她悄然沉沉地叹了口气:怎么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