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姗抬起头来,文二夫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宫姗虽说生得不是极美,好歹也是遗传了她那姨娘的好样貌,生得也算是清秀婉约,但眼下,那张婉约秀美的小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片,额角处更是有一处见了血的狰狞伤口,怕是要破相。
“这是怎么弄的?谁打的?”文二夫人声音微微发颤,“姑爷?”
宫姗见文二夫人一片慈母殷殷担忧之情,她反而瑟缩了下,垂下眼,微哑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是他。”
“这怎么可能!”文二夫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莫怕,母亲跟你父亲都会给你做主的!”
宫姗还未说话,内室屏风后面一人大步走出,脸上带着愠色:“误会,还有什么误会?!这就是你给姗儿找的好人家!”
文二夫人心中暗道:果然!好险!
方才她看见那屏风后露出一片衣角,正好是今儿早上宫远雨出门时穿的服色,猜着宫远雨应该在屏风后头听着她们说话。
文二夫人一脸受辱的神色开了口:“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这门亲事我有私心?”
一副被怀疑后很是受伤,又倍感屈辱的模样。
宫远雨见文二夫人这副神色,想起方才文二夫人对宫姗的疼爱,脸上神色舒缓一分,然而还是带着怒气:“……姗儿,你告诉你母亲!”
宫姗垂下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带着哭腔道:“娘,秦书辛他,他有了外室!”
文二夫人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少见多怪的丫头,这年头,养外室的人家多了去了,至于这副阵仗?
想是这般想的,文二夫人脸上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什么?姑爷他?”
文二夫人有些忿忿道:“不行,我明儿得去问问永国公府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侯府没人吗?”
顿了顿,文二夫人让丫鬟扶起宫婉,又有些欲语还休的看了一眼宫姗的肚子:“只是,姗儿,你这肚子也要争气些才更有底气啊……”
宫姗嫁进去**年了,依旧无所出。
提到这个,宫姗原本苍白的脸上却是有些发青,衬得红肿的双眼越发醒目,她凄凄的笑了下:“……母亲,这怎能怪我?你可知,秦书辛那外室,是个男的。”
这事文二夫人确实不知道,她这满脸的震惊也就分外真实。
其实议亲的时候,她隐隐听说过秦书辛是有点喜好男风,但这年头,公子哥去逛小倌馆的也不在少数,这其实也不算是个多严重的事。
不过,竟然把男人置办成了外室,这问题就大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就是在狠狠的打定国侯府的脸。
文二夫人立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脸上的愤怒比方才的更真实了些。
这事要是闹出去,她们定国侯府就成了笑话,到时候还有什么好人家跟她的婉儿说亲?!
“我这伤,就是知道了这事以后,跟他对质的时候,被他打的。”宫姗哭着,又跪了下去,“父亲,母亲,女儿是真的……没法再跟秦书辛过下去了!”
宫姗哭得浑身发抖。
旁人都艳羡她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嫡母,给她说了这么一门显赫的亲事,她当时也是难以置信,竟然有这么好的婚事砸到她头上。
当她嫁进去以后她才发现,果然,什么好亲事都是唬人的。
早在她还没出阁的时候就听说人过,有些亲事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内里污浊不堪,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宫姗也是嫁进去了才发现,自己遇上了一门这种亲事。
诚然,她嫁的是国公府,在外人看来,是她这个侯府庶女高攀了人家。
可是,那永国公府,虽说占了个国公府的名头,但却是日益没落,跟个壳子也差不多哪里去了。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维持生活还是可以的,外人看来,依旧是把这永国公府当成顶级名门,宫姗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更让宫姗有口难言的是,她嫁的是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子,看着是以庶女之身嫁入了嫡脉,然而,这二房的嫡长子有什么好的?
不能承爵,又是二房的长子,得撑起他们这一房的花销来。
不光光是他们两口子,连二房的一些庶子庶女的开销她也得咬牙自掏腰包。
尽管她出阁的时候嫁妆丰厚,也架不住这么掏的。
不过三年,那曾经让满京城都侧目的嫁妆单子,几乎快被掏了个干净!
更让宫姗崩溃的是,她偶然之下发现了丈夫置办了外室,那外室狐狸精,还是个男的!
……
宫姗越想越悲痛,竟然活生生的哭晕了过去。
文二夫人忙喊了丫鬟婆子过来帮着将宫姗搬到床上去,里里外外忙活了好一阵,宫姗还是没醒,文二夫人窥着宫远雨的神色,心下起了几分主意。
她叹了口气:“看着姗儿这模样,指不定受了什么苦,都是我,当年说亲的时候,把那秦家里里外外都给查了,也没查出这等端倪来……”
宫远雨没有说话。
其实别说是文二夫人没查出来,他在京城圈子里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那秦家的小子这么不着调!
这么一想,倒也不能怨文二夫人给宫姗找了这么一户人家。
要怨就怨那秦家的小子,实在是太不着调!
文二夫人一边打量着宫远雨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道:“……姗儿这身子,也该好好找个大夫给调养一下。只是,毕竟姗儿是咱们家的姑奶奶,找旁人,我有点担心再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的……”
宫远雨看了文二夫人一眼,慢慢道:“你的意思是?”
文二夫人温柔如水的笑了下:“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有个神医侄媳妇么?……我知道侯爷不愿意跟大房那边有什么牵扯,只是眼下这种情况……”
宫远雨拧起了眉头,似是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又有些不快的冷哼了一声:“我倒是听说,前些日子,诉儿的一个怀孕姨娘病了,想请她去看看,她拒绝了。”
文二夫人从善如流的接话:“是啊,是个不好相与的……只不过,眼下姗儿的情况怎能与一个姨娘相提并论?毕竟姗儿对她来说可不算外人,好歹也是宫计的妹子。若是她不来,旁人听说了,也只会说她寡情薄意……”
宫远雨眼睛一亮,看向文二夫人的眼神多了一分赞许:“你说的是,那便着人去请吧。”
文二夫人微微一笑:
“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