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菡忍着笑,装作十分同情地看着秦中天那肿了半天高的左脸,担忧地说:“看起来很严重啊!这也太危险了,在这边得了疟疾经常会死人的。”
秦中天未肿起的那半边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有些惊惶地转头看向梁青城。
梁青城皱了皱眉,怀疑地问道:“他只是被马蜂蜇了一下,马蜂也会传染疟疾吗?”
梦菡怔了怔,心道:“这个家伙还真不太好糊弄。”
她眼珠一转,继续关心地看着秦中天,“马蜂虽然毒性很大,但应该不会传播疟疾,可是这里的蚊子肯定会。”
她的目光移向秦中天手臂上的几处红点儿,“而且这边的疟疾常是恶性疟,有时得上了一天就没救了。如果不是恶性疟也未见得就是幸运,因为疟疾的潜伏期最长可达15年。回国后,只要几天连续发高烧,就得去特种病医院查一下是不是疟疾,否则体内的疟原虫发作到一定程度,会令内脏里的各个器官迅速衰竭,尤其是肾脏。”
秦中天的脸色已变得令人不忍足睹,可怜巴巴地看着梁青城说:“我——我还没结婚呢。”
梁青城忙安慰他:“别那么悲观,非洲这么多人呢,不都是很健康吗?”,他转头盯了一眼梦菡,咬牙切齿地说,“再说你看沈小姐在非洲呆了一年多了,不也还活蹦乱跳的吗?”。
梦菡笑看着梁青城恶狠狠的目光,知道他已猜出自己的用意,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一转头马上换上一副不容乐观的表情,问秦中天:“秦先生一看就是个冷静智慧型的人,应该是a型血吧?”
秦中天惊讶地点了点头。
梦菡却遗憾地摇了摇头,“果然是这样。刚才梁先生说我在非洲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事,还有很多非洲人也都很健康,这是事实。可是你们知道这些事实背后的原因吗?”
看到秦中天和梁青城脸上的不解,梦菡继续严肃地说:“也许你们听说过非洲和南美洲的人以o型血居多吧?”
两人同时点点头。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两个洲的大部分地区位于热带,传染病盛行,每次大规模的传染病暴发之后,很多人就会死去,但总有些人幸存下来,一代代地继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就是所谓的优胜劣汰。后来,科学家研究发现,人类的各种血型中,o型血对传染病最具抵抗力,所以非洲人以o型血居多,这是物竞天择的结果。相反,a型血对传染病的抵抗力是最弱的,在这个地区存活下来的几率也就很小,所以,a型血的人在这里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梁青城此时已不想再去看秦中天脸上的表情,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梦菡一脸得意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次是输定了。
出了秦中天的房间,梁青城一把捉住要开溜的梦菡,气恼地问她:“梦菡,咱们不是说好了等你做完项目一起回国吗?眼看就剩下二十几天的时间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就赶我走呢?”
“因为你实在是个让人极不放心的危险人物。刚才梁未告诉我,你竟然拿了把砍刀要去捅草原上的蚂蚁窝!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知道那里的蚂蚁可以几口就在你身上咬个血窟窿吗?!更可怕的是草原上还有许多毒蛇。今天秦中天算是舍己为人了,否则,也许现在躺在那里被抢救的人就是你。”梦菡越说越后怕,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梁青城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听训,见梦菡越说越激动,忙歉然地对她说:“梦菡,是我太莽撞了,好在这一次没有出什么大事,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担心你。青城,呆在这里浪费时间对你毫无意义,我都保证过了,项目干完就回国,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反倒是你留在这里让我非常不放心,整天想着你,没办法集中精力工作。刚才接到你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我的心都揪在一起了,以为是你出了意外。你就答应我,先回国去,好不好,青城?”梦菡央求地看着梁青城。
梁青城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想不答应你都不行了,秦中天都被你吓破胆了,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多留一天的。他若走,我当然也得一起走,否则公司那边会以为我这里出了状况,一旦惊动了媒体,解释起来会非常麻烦——”,他拉住梦菡的手,“梦菡,我明白你一直在担心我,可我同样也在担心你啊!若你刚才说的那套关于血型的理论是真的,我是o型血,你才是a型血,我们两人谁的处境更危险?”
梦菡见他答应回国了,当即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又听他提起自己刚才拿来吓唬秦中天的那些话,不由嘻嘻一笑,说:“我从网上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来这里一年多都没事可是真的,所以你就放心好了。不过就半个月嘛,半个月后我就回国,你还得去机场接我哟,不过这次小心别被粉丝给认出来,否则我可没办法帮你解围,还会像上次那样趁机溜掉的。”
梁青城想起上次自己在机场被围观了两个小时的尴尬场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若敢再跑掉,我就让机场广播寻人,寻找梁太——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梦菡一个令他吃惊的举动打断了。只见梦菡忽然用手攀住他的肩,仰起头,踮着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梁青城轻抚着自己刚被她吻过的唇,呆愣了片刻,慢慢唇角轻扬,绽出一抹温柔的笑。
第二天早上,梁青城一个人出了酒店的大门,一眼就看到梁未的那辆白色皮卡车停在一边。他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见梦菡坐在那里,微微笑着。
“我只能在这儿送你了,这里离首都太远,路上多加小心。”梦菡轻声说。
“会的。已经订了明天中午的机票,临走前我会打电话给你。”梁青城握了一下梦菡的手。
梦菡点了点头,一时无语。
梁青城一拍前面梁未的肩,笑着说:“谢谢你,梁未,有机会我们回国再见。”
梁未回过头来,笑了笑。
梁青城又轻握了一下梦菡的手,“我得回去了,大家都在等我。”
梦菡仍是无语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梁青城下了车,忽然走到前面驾驶位置,将手中的一样东西交给梁未,“一个小礼物,留作纪念吧,真的非常感谢这几天你的帮忙。”
梁未看着梁青城转身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样东西,若有所思地笑了。
回程中,梁未瞄了一眼后视镜,见梦菡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坐在那里。
“想听音乐吗?”他问。
“好啊,听中文的,当地的音乐我可受不了,太吵。”梦菡故作兴致勃勃地说。
梁未轻轻按下了车上的音乐播放键。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听到这首熟悉的《见或不见》,梦菡忽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她将脸转过去看着车窗外,泪眼朦胧中,路旁飞逝而过的树林看起来似是一张绵延无尽的水彩画。原来,悲伤的颜色不是忧郁的蓝,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郁郁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