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窃窃私语声也停了,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十一夜所在的雅间。
司仪既惊讶又激动,他主持过这么多场伶官乐会,这个环节一向是走过场,也没真见哪位贵族女子愿意登台的,不过既然有人开了先例那再好不过。
司仪立刻大声问道:“秦国公主栎阳不知准备了什么曲子呢?”
栎阳微微笑道:“《雅颂》。”
台下观众神情各异,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是秦国公主。听说秦国国风彪悍,不甚讲究礼仪,这公主是不知道规矩吗,和伶人同台?”
“说不定是人家真的唱得好呢。”
“梨园名伶承华伶官名动天下,这次的双成非她莫属,你觉得还有比她还唱的好的?”
“你看那公主长得十分清丽,姿态也优雅,想必是从小就受过熏陶,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敢上台来。”
“说的也是,我倒是有十二分的期待了。”
栎阳款款登上了台,众人立刻平息凝神,万分期待。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众人都瞠目结舌,表情仿佛凝固了,就连那台上的司仪也呆如木鸡。
怎么说呢,用荒腔走板来形容可能更合适吧。整个曲子都不在调上,仿佛是唱的另一首。
台下众人慢慢缓过来,有捂嘴偷笑的,也有为之感到尴尬的,也有蹙眉的。
十一夜听着也觉得局促不安起来,心道:“大概我来唱都会比这个好听一点,栎阳公主倒是勇气可嘉。”
栎阳倒是不在意,一曲歌毕,台下已是议论纷纷。
司仪舒了口气,正愁着该如此致辞,栎阳却道:“刚嗓子不舒服,唱得不好,我润口嗓子,再来一首秦国民歌《陌上歌》。”
司仪苦着脸,内心思忖:这秦国公主怎的脸皮如此之厚,这歌唱功力和嗓子不舒服没有任何联系,喝口水再唱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那孟昭却确是也毫不担心,给栎阳送过去一杯茶,淡定地回到了雅座。
台下众人多半已经不耐烦,但碍于公主的身份也都没有发作,有人已经开始打起呵欠来。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一个极其清亮悠扬的声音响彻高台,百转千回,宛如天籁,而那声音正是来自栎阳,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又一次惊呆了,直到曲毕,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雅间内,一个白衣男子摇着扇子,嘴角含笑:“这位栎阳公主颇有心计啊,知道自己虽然歌唱功力尚可,但和承华略有差距,所以来了这么一出欲扬先抑。看样子,这次的双成该是这位公主了。”
栎阳回到雅间,就见一位衣着讲究的侍从过来,彬彬有礼地道:“恭喜公主,我家主子请公主到内阁一叙。”
“你家主子是哪位?”
“公主到了便知。”
十一夜和孟昭随着栎阳进到内阁的一所房间。这处房间布置的十分精致,格局也宽敞,是个套间,和内室隔着一道珠玉幔恋。
侍从端上了茶,栎阳招呼十一夜和孟昭也坐下来一起品尝。
这茶尝起来有点奇怪,苦涩中带着清香,又混杂着另一种味道。十一夜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大概是京城的名茗,于是都喝光了。
过了一会儿,十一夜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天旋地转,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锦缎大床上,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衣服已经不是她来的时候穿的戎装,而是方才栎阳穿的乌金云绣月牙裙!
她满腹疑惑,赶紧手忙脚乱的想解开,结果那如意扣和锦带系的甚是繁琐,越解越紧。
这时,孟昭走了进来,见状说道:“公主你醒了,三公子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准备接我们回宫呢。”
“公主?孟昭你弄错了吧,我是十一夜。”十一夜一脸迷惑。
孟昭道:“公主,你睡了三个时辰,是睡迷糊了吧。”
十一夜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眼睛的余光瞥见墙角有面铜镜,于是走到铜镜前,却赫然发现铜镜面前映出了栎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