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衣服晾在院子里,刚进木屋,便看见姬满已经坐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的衣服都是血迹、稻草和碎砂石,我帮你洗了晾干了。你身上都是血窟窿,得好好躺着养伤才行。”十一夜道。
姬满看看身上新换的粗布衣服,有点迟疑地问道:“我的衣服……是怎么换的?”
十一夜微微一笑,脸朝窗外一扬:“是蒙哥帮你换的。”
“蒙哥?”姬满疑惑地望向窗外。
一只七岁小孩大小的白猿正一只手攀在窗棂上,一只手抠着脑袋,喜滋滋地咧着嘴笑着,好像在邀功。
“是猿猴帮我换的?”姬满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仿佛被玷污了一般。
十一夜促狭心起,继续道:“男女授受不亲,蒙哥是公的,只好让它帮你换了。今后你要是有不便的话也可以让它代劳。”
“这个不用了,我能行。”姬满马上断然拒绝了。
十一夜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叫蒙哥的白猿吱吱叫了几声,表示不满,翻了个跟头,消失在窗外了。
姬满转过头来,看着她身上的铁牌道:“你是十一夜吧,几年前在青莽森原的山洞见到你,现在怎么带上面具了?”
十一夜心中苦涩,这十几年来,自从从虎洞走出来以后,时常遭人指指点点,连大人都拉着小孩不让他们靠近她,说她是山鬼,是丑八怪,只有收养她的阿娘阿爹不嫌弃她。
阿娘说,十一夜五官轮廓很端正,只是脸上的皮肤不好。这几年来阿娘给她敷用了好多草药,都不见好。十一夜心灰意冷,打造了一副面具,从此戴上就没摘下来过。
这么久了,只怕自己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吧。也好,原本的样子,想不起来也罢。
“这个说来话长……”十一夜顾左右而言他。
姬满也不再问,重新慢慢躺了下来。大概是伤势较重,不一会儿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十一夜每天过来给他送饭送菜。他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沉睡不起,让她不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箭上涂的麻药太多了。
他沉睡的时候,十一夜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窗外阳光懒懒斜照进来,刀削般的侧脸上连细微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有时候十一夜看的过于入了神,蒙哥会在旁边戳戳她,比划着自己的脸,表示羞羞。
当他清醒的时候,便会望着窗外发呆,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陷入沉思,长吁短叹。
这天,十一夜过来林中小屋给他送饭,却发现床上没了人影。找了一圈,却发现他正蹲坐在小溪边钓鱼呢。
见十一夜走过来,姬满无奈地道:“我已经在这儿坐了两个时辰了,鱼钩上还是没有动静。”
十一夜心道你在小溪的上游钓鱼,有鱼上钩才怪,不过这正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碧色长笛,放到唇边,吹起了曲子。笛声清扬,如同林中清风,山间溪流,晨露坠落,花蕊初绽,令人心旷神怡。
而此时的溪流渐渐变得不平静起来,远处隐隐传来沙沙的水花溅落声,仿佛春潮涌动。
倏忽之间,那沙沙的声响便近了,细细一看,原来竟是一群鱼儿裹挟着浪花,前仆后继地朝这边游过来,白色的鳞片折射出万道阳光。
姬满眼睛一亮,看的惊呆了,喃喃地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十一夜放下笛子,唇角含笑:“这曲子名叫《云海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