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的想拉个路人来询问,但我的手却总是从他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更有许多人,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我对这些人而言,简直就是一个透明体。
不管了,先找到兕子再说。
我迈开脚步,再度拼命往前跑去。越跑越远下已是远离城镇了,接着便到了另一处黑云滚滚的所在。
这处所在的景色和城镇的景色绝然不一。这里要阴森、幽暗许多。我仔细定睛瞧去,隐约可见‘十八层刑狱司’字样。
我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莫非……
因担心着兕子,于是我毫不犹豫的闯进了地狱。
有火刑、有水刑、有冰刑、有油刑……一如世间所传,这地府果然有十八层。这里有许多正在受刑的人,亦有许多正在施行的人,可是无论是受刑的人还是施刑的人似乎都看不到我。
也好,方便我找兕子。
然,十八层我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的兕子。
“对了,兕子乖巧聪明,怎么可能会进这十八般刑狱司?只怕是去奈何桥投生去了。”
如此想着,便更担心了。不,我和兕子才见面,她岂有这般快就离我而去的道理?我要将她拉回来,拉回来。
如此一想,脚下不停,又迈开步子往前急跑。
跑着跑着,便见前面有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山之上有许多巨大的猛兽在其上咆哮着、怪呜着。
“这是什么地方?”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放慢脚步,不自觉便往那座山走去。只行至山前,方看到山门上写着‘枉死城’三字。
“枉死城?”
心中不知有个什么牵引着我往那‘枉死城’走去。
这枉死城也没有世间传言的那般恐怖,而且似乎也没什么枉死的人,整座城中相当的安静,静得只剩下我的脚步声。
抬头,居然看见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推开一扇院门四下看看,好一派江南园林景色。漫天月色似水银般铺了一地,就着这园林的亭台楼阁,好一派清辉之景。
这地狱原来有这处好所在。
正在我感叹之时,传来‘截’、‘杀’之音。
终于有声音了,我寻着声音走去,远远的便见一座小小的八角亭,亭子中有两个身着古代衣物的男子在下棋,下的是围棋。
其中一个男子穿着黑袍,一个男子却是一袭黄袍。
那穿黑袍的男子一边落子一边笑道:“雪煞,人世变幻千年,而你我不过在此下了几局棋而已。如今功德即将圆满,唯愿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该还的,我可都还了。”
那黄袍男子落下一子亦笑道:“阎君,大恩不言谢。”
“你筑就了她的魂、她的魄,又助她修为,又陪着她历劫。如今天劫已过,眼见着你们将比翼双飞,真是羡煞旁人。”
“阎君若真羡慕,何不也历一番天劫。”眼见那黑袍男子似有犹豫,那黄袍男子有些鼓励性的又道:“放心,到时候,我定帮你。一如你现在助我般,只要你我兄弟心意相通,‘枉死城’中恁你我演绎,六界众生谁也打扰不了我们。”
‘哈哈’一笑,黑袍男子道:“老天皆以为你和她在他们的操纵之中,却不知你已是跳出五行外,亲自操控着你和她的一切。雪煞啊雪煞,这六界众生中最狂、最痴、最黑的人非你莫属啊。”
“那也得有你这‘枉死城’助我封印……”
阎君?这黑袍男子莫不是阎王爷?
雪煞?难道就是这黄袍男子的名字。
在我思绪间,那穿着黄袍的男子起身,道:“时间到了,我得去助她一臂之力。阎君,等着,等我回来再下这最后的一局棋。”
说话间,那穿着黄袍的男子从容的进了一个房间,接着他手中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转眼间我眼前便出现一片花的海洋,方才的江南园景不再,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月色下成片成片的牡丹花丛。
十里牡丹花丛,姹紫嫣红一片,差点便恍了我的眼。
我兀自被这番美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功夫,只见那黄袍男子抱着襁褓来到一个睡卧在牡丹花丛的小男孩身边。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估计是乞儿。
人道点石成金,我今天却见到了点石固心的一幕。
只见那黄袍男子摊开掌心,他的掌心中便隐隐有了一株闪着莹润光芒的牡丹树,满树的牡丹迎着微风徐徐开放,居然是一树的绿色。待一树绿牡丹开遍,那护着牡丹树的顽石犹如被一道闪电击成粉齑般瞬时便幻化成了一朵绿牡丹的形神,接着,那朵绿牡丹在那男子的牵引下涌进了小襁褓中。
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我揪了揪自己的胳膊,一点也不疼,看来我在做梦。
只听那男子说道:“你的心只能为我开启,这土石是护你元神的根本,也是护你心脉的根本,更是造就你不动心的根本。小东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谁都捂不热,除非是我亲自来……”
那黄袍男子怀中的襁褓似听懂了他的话般,咿呀说着话,更是从襁褓中伸出手,摸着那黄袍男子的下巴。直逗得那黄袍男子眉目含情,嘴角轻笑,似乎十分不舍的盯着怀中的襁褓,半晌在襁褓的额头处轻轻一吻,柔声道:“观音婢……等我。”
在男子将襁褓放进小乞儿怀中的一瞬间,场景似乎又变了,变成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孤儿院。
院外,黄袍男子在将走之际又似乎非常不舍的停下脚步,在斜靠在假山上仍旧在熟睡的那小乞儿面前蹲下,道:“你一定要切记,你和她永远不过是兄妹之情!”
这,这场景,这场景……
不就是怀真说的捡到我的梦么?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却出现在我梦中?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就在我震惊连连、诧异连连之际,我眼前的场景又突地变回了江南园林的月夜之景,仍旧是那个枉死城,仍旧是那个小小的八角亭,仍旧是那两个下着围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