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谨这个称呼,他只听谢辰南叫过一次,是他让自己辅佐白楼时,也是白谨第一次起了反心。
他也没想着要抢这个位子的,因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这个位置是白楼的,他根深蒂固灌输的观念里没有允许他这样为之的,可是,大家都想着白楼,没人安置一下白谨。
谢辰南的话像是打破匣子的最后一锤,打在白谨的心口上,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真就这么差劲儿的吗?
他想若是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话,他会比白楼做得更好的,他想证明他是比白楼要好的。
他想谢辰南看见,他比白楼更有价值的!
可登上高位,他从对他的顺从,变为忌惮。
白谨手里抓着裘衣,没来由的打颤,他想到了今日里,谢辰南的棺木就该入葬了的,但谢辰南如今好端端的站在白谨面前,依旧风轻云淡的面容,让人琢磨不透。
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去,他怎地还能从地底里爬出来,总不至神通广大到地府都不收吧!
白谨晓得那地下是个死局,他没给谢辰南留活路的,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哑着嗓子,张张口第一声没透出点响,像卡在喉间,等寻着自己的声儿,才听它带了颤音,还偏偏发难哽在喉头发疼,有些带哑的调不确定的喊道:
“谢,辰南,你,你没死吗?”
谢辰南正站在白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眼里透着冷色,像是灌了一程风雪,跟外边的天一样,看一眼都冻人,地上的人只瞧了一眼,就闪躲避开目光,说不上是心虚什么。
顶上的人没着急回话数落,却见脸近到眼前来,谢辰南蹲了下来,他抓着白谨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那接触在肌肤上的实感,让白谨僵直了身子动不了。
他听谢辰南道:“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我死不成,你便这般不甘心的吗?”
白谨垂下眼,他不敢看,他不敢对着谢辰南的眼睛,那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伤痛让白谨惊慌失措,他挣扎着,却躲不掉,谢辰南的手又收紧没有半点放过的意思。
“既盼着我死,又何必假惺惺的作这幅可怜模样,又没人看!”
“你图什么?”
谢辰南的问话直刺白谨,他晃着头挣扎向后,面上伤痛,却极力的掩着,可眼眶不争气,竟先红了起来。
他退了一步远,怀里还有那装着残纸的匣子硌着,他抱着腿,身上斗篷又被拉紧,颤抖着道:“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
“……”
白谨模样更是可怜,谢辰南原本伸过去的手打空,他仍伸着没来得及抽回,且看着白谨那副做派,缓缓道:“阿谨,要杀人的是你,你怎么还做得出这副无辜样儿呢!”
他语气里不见冷意,不见斥责,只平常温温的话语,却比那冷言利语要来得怕,白谨又慌了神条件反射的解释道:“不,不是这样,我不是故意哭的,不是故意做出这样,这样……”
白谨像以前在府里求学时一般,谢辰南一点的不满,一点的质问,他都会像这样慌乱的解释,可谢辰南很少听的,他觉得浪费时间,而且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有资格解释的,所以他总没有机会说完,而他越是慌乱就越是说不清楚。
他每次都告诉自己不要解释要认错,这样老师就不会更生气了,可真的碰上事儿了,他就又退回原点,拼命的想要向谢辰南解释,他不想他讨厌自己。
白谨用袖子擦着眼睛,恨不能将他们挖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