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征眼瞳里清晰的倒映着谢尘宥颀长的身影,这个往日宛若代码一样干练又程序化的男人此刻身上透出的气质居然是柔和的。
就好像他兀自给自己那一串冷艳又简短的代码加了柔光滤镜,在光晕的反射中,齐征感觉自己从中看到了人间烟火,美不胜收。
齐征飞快在脑内把谢尘宥的性取向、他上个月分手了这两件事和那个黑色箭头所指的张千俞联系起来。配着刚才听到的简短通话,齐征感觉自己快要摸到真相了。
但真相……这他妈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齐征不忍心破坏谢总那边的氛围,但身边不正好有一个柳鹤年么?他抬臂箍住老柳的脖子,将他带到自己怀里,低声威胁道:“坦白从宽行距从严,老谢和千俞真的……?还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哎哟,你别扒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什么。”柳鹤年笑得喘不上气来,齐征又急于去了解真相,两人打闹推搡间,柳鹤年余光瞥到齐征那件深蓝色棉质卫衣上粘了几根头发。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齐征在柳鹤年没有动作后,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正要问为什么,只见柳鹤年遽然跃起,按着肩膀将他压进沙发里:“狗贼,拿命来!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借机对我仅存无几的秀发下毒手!”
说到一半,齐征从三国风云无条件衔接到琼瑶剧,“征儿,你好狠的心!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怎么能对我的头发下手呢?你知不知道,植发……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谢尘宥抱臂懒洋洋的看着他们。
齐征被柳鹤年一顿话差点说懵,察觉到老谢的目光后,终于回过神来,自己打探的正事儿还没问到。他推开柳鹤年,目光在后墙上的‘张千俞’三个字和谢尘宥本人之间逡巡。
终于,他颤颤巍巍的问出口:“你跟千俞……”
谢尘宥坦率承认:“就是你想的那样。”
齐征震撼的无以复加,但他不愧跟柳鹤年是关系最铁的兄弟,这会儿第一反应也是柳鹤年当时问过的话:“你们俩……谁在下面啊?”
谢尘宥还没回答,齐征已经脑补了无数场面。
按照身高来的话,老谢要比千俞高小半个头——他忘记谁说的,好像是个子高的在上面,床上生活会比较幸福;但是千俞年纪比老谢大三岁,他不像老谢这么年轻气盛、性格有棱有角,为人更加老成持重一些,在上面可能会温柔一点……
可张千俞到底是跟他们认识了九年的同学,虽说他知道千俞的性取向,但他那气质一看就是1。再说老谢……仅仅是抱着手臂往这儿一站,过分的玩笑齐征都不敢开哪怕一个,这就更不像下面的了。
谢尘宥看着齐征走神的样子,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就……你俩不会为谁在上面打起来吧?”齐征小心翼翼的问。
谢尘宥从冰箱拿过来三厅啤酒,见齐征还眨着眼睛等他回答,像是嗷嗷待哺的稚鸟,他淡笑道:“快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收一收,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别想那么长远。”
况且,就算真的到了生命和谐的地步,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拿出来在朋友面前分享。
齐征喝了半瓶酒,依然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的同班同学跟他的合伙人正打算谈恋爱,关键是俩人他分别认识了九年和六年,都特别特别熟悉——这让他怎么忍得住。
他说:“不是,什么八字还没一撇,他追你,你又没表现出反感——在一起不就是时间的问题么?”
不同于跟林温在一起时的很少谈论感情问题,这回是谢尘宥第一次正儿八经谈恋爱,他需要从身边人身上汲取一些有效信息和经验。他微敛了眼眸,将含糊的应声隐没在入口的啤酒中。
等到齐征和柳鹤年出门,一起坐上出租车,谢尘宥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张千俞的基本喜好——虽然都是五年前的爱好了。
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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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厅啤酒并不能把人灌醉,但老谢喝酒时偶尔倾泻出的笑声却几乎能让人沦陷。
柳鹤年抬手搭在齐征肩膀上,沉思片刻,说:“我觉得不对劲。”
齐征睨了他一眼:“……呵,你才觉得。”
柳鹤年依然保持沉思状:“老谢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啊,吃饭时跟咱们聊了那么多。”
齐征掩面,心想,是啊,聊了那么多有关张千俞的事情。
“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柳鹤年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仿佛正在思考哲学问题。
就在此时,柳鹤年兜里的电话响了,他一看上面的号码,立刻接通:“千俞啊,什么事?”
“吃饭?这都七点了,我跟征儿都吃过了。”柳鹤年靠在后座的靠背上。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又说,“喝酒?这酒我和征儿刚也喝了……哈哈哈,不瞒你说,老谢今晚请我们在他家吃了饭、喝了点啤酒。”
齐征听着柳鹤年继续说:“哦,你就说桌上怎么三双筷子,还以为老谢家里来人了。那就是我和征儿的筷子。”
“没事,我们三个就说了一点点关于你的事情,老谢问了一些你的喜好之类的……”
话至此处,柳鹤年宛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原本他和征儿找老谢吃饭只是即兴邀约,后来老谢接了张千俞的电话,他才留客继续闲聊。
柳鹤年原本还因为老谢的好客受宠若惊,现在接到张千俞的电话,什么逻辑都盘出来了!
——原来老谢这么冷淡又程序化的人谈起恋爱来,也会浑身充满烟火气,像个普通人一样悄悄打探对方的喜好。
而且张千俞居然也一样,他当时在学校是多受欢迎的一个男神啊,居然也有因为感情问题载请他喝酒的一天!
这个发现又把柳鹤年乐坏了。
齐征在旁无奈摇头,这孩子看起来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呢。
随着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出租车副驾驶后视镜上齐征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他拧着眉,并不像柳鹤年那样乐观。齐征觉得,老谢和千俞太像了,就连他们为约会作准备,都用了同样的借口约同一批人,目的是稍微打探一些对方的喜好。
这样的两个人交朋友,或者是当合作伙伴,都能惺惺相惜,甚至相见恨晚。
但当恋人、组建家庭,柴米油盐这些生活琐碎都太过和谐的话,有时并不是一种幸福啊。
车子行驶入小区旁的林荫道中,路灯的光被遮天蔽日的悬铃木枝叶挡住,镜子中齐征略微有些担忧的眉眼也彻底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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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尘宥很少玩游戏,倒不是他不爱玩电子游戏,主要是一天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他的工作、学习、生活安排已经将时间完全占满,没空去玩了。
但为了明天的约会,他破天荒打开游戏比赛解说视频,打算恶补一下游戏方面的知识,省的约会时两眼一抹黑,完全搭不上对方的话。
静谧冰冷的书房里回荡着阵阵游戏电子音,还有激烈的解说声,一时间让整个屋子都聒噪起来。
谢尘宥往椅背里一靠,端了杯温水,肃沉的眉眼里映着游戏,整个人透着一股与激烈的游戏完全两级化的安宁和闲适。
谢尘宥已经很久没在这么喧嚣吵闹的环境里呆过了。
大一那会儿他室友还会打会儿游戏,但当大二大三之后,大家都各自有了奋斗目标——要么绩点、要么学生会活动。总之,寝室的游戏时间基本上可以缩短到一周两三个小时。
后来,谢尘宥搬出去跟林温住在一起,林温编舞需要灵感,不许除了他耳机音乐的其他东西吵到他,家里唯一能给林温伴奏的,只有谢尘宥的键盘声——因为林温觉得青轴声音清脆,谢尘宥写起代码来,又给清脆声中加了一段估摸不定的节奏。
林温喜欢这种声音,每当他没灵感的时候,不管谢尘宥有没有工作,他都要让谢尘宥敲着代码——这样会刺激他灵感的迸发。
而谢尘宥则无条件纵容着林温的性子——因为在他看来,敲键盘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他能满足林温,就不会故意推辞。
齐征一直说谢尘宥工作时有条不紊的像代码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谢尘宥曾经觉得齐征说得没错,但不仅是在工作中,生活上同样如此。
可此刻,为了一场尚未确定关系的约会,谢尘宥放下自己所有安排,没有指令,主动的靠在椅子里看游戏解说视频。他让自己精密安排的生活被一段未知和新奇所笼罩,这感觉不仅不会让谢尘宥彷徨失措,反倒泛着些许新鲜。
手机震动,张千俞在此刻发来微信:介意我现在打电话过来吗?
谢尘宥没回复,直接拨过去,顺手调低了游戏声音。
“喂。”谢尘宥懒洋洋的声音传过去。
“我、这……我想给你打的。”一向温文尔雅、语言计较极高的张千俞罕见的窘迫,甚至有些结巴。他笑着掩饰自己的慌乱,说:“谢先生,我其实犹豫了很久,才给你发的微信。”
谢尘宥:“张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郑重。”
“好,”张千俞罕见的没有客套,他舔了舔嘴唇,加载够勇气,说,“我、我只是想告诉谢先生,一种怦然心动、热血涌上脸颊的感觉。”
——在他听到谢尘宥这样孤高的大神会专门跟朋友打听他喜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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