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云昭一向是随身携带的,因此取了给他,又目送着他们离开,那些担忧方才尽数的泄露了出来。
秦怀玉起先没怎么说话,到了现在看到云昭的神情,心中才隐约有了些计较。
方才走之前,顾明渊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那是让她不必担心。
是真的没有大事。
至少,顾明渊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但至于为什么会特意过来告知,想来最后那几句才是重点。
自家师父……这是又想玩什么花招呢?
秦怀玉不着痕迹的在云昭的身上打了个转,总觉得自家师父这次仿佛不怀好意似的,难不成是在卖同情牌?
……
但不管张成林到底是想做什么,接下来的两日,他跟顾明渊都没有回来,却是实打实的事情了。
对此,秦怀玉倒是不很担心,毕竟每日都有他们的信件传回来。
但是云昭却不一样了,因着顾明渊特意嘱咐说不要告诉对方,所以秦怀玉便也只能跟着一起瞒着。
只不过,这么一来,她就发现了端倪。
相较于起初云昭的隐忧,到了后来,她的担心几乎都要刻在脸上了。
偏偏聊天说话的时候,云昭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只道:“那老不死的愿意如何都无所谓,但长清可不能出事儿。”
秦怀玉心知她担心张成林,便也只是笑道:“师娘放心,师父跟王爷都是福大命大的,自然不会有事儿。”
她现下叫师娘叫习惯了,云昭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只是神情总有些无奈。
可秦怀玉却知道,若是她真的有意阻止,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所以,云昭对师父其实也是有情的。
不过这些观察,她都只压在了心底,面上半分不露。
而云昭跟秦怀玉,也在接下来日渐熟悉了起来。
不得不说,云昭这个人性格极好,虽说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偏偏却像是一个少女一般。
分明有着对世事通透的认知,偏偏还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实在是叫人喜欢的很。
秦怀玉跟她很快便亲近了起来,而云昭此人又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偶尔又一次考较了秦怀玉的医术,发现她颇有慧根之后,便将自己钻研的毕生所学,都给拿了出来。
对此,秦怀玉哭笑不得,却被云昭一句:“虽说你喊我一句师娘,但我倒是想跟那糟老头子抢个人,放心,做我的徒弟,保证比跟着他好。”给噎了回去。
不过对于云昭拿出来的东西,秦怀玉倒是十分感兴趣,所以接下来除却府上的事情,便都是跟她在一起探讨这些了。
……
当天夜里,云昭便喝醉了。
这起因说起来,还源于宁安。
她一向嗜酒,最爱的便是女儿红,而宁安这次来王府的时候,却是将张成林珍藏的那几坛女儿红都给搬了过来。
也不知云昭想起了什么,夜里喝的便有些多。除却那日跟张成林吃饭,其他时候她都是小酌,可夜里却是喝了整整一坛。
饶是宁安知道她的酒量,也被吓了一跳,呐呐的问道:“秦姐姐,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见他这模样,秦怀玉不由得失笑,挥手让他先去歇着,自己则是跟丫鬟一起扶着云昭回房。
不想走到凉亭时,她却怎么都不走了,只是醉眼朦胧道:“我没喝多,你不必扶我。”
那声音当真是十分的清醒——若不是秦怀玉看到她走路都开始转圈的话。
被走路步伐出卖了的云昭浑然不知,自顾的抱着柱子,起初是笑着,到了后来,却又无声的落了泪。
她向来都是泼辣的,因此这模样,顿时吓到了秦怀玉,连忙上前过来要给她擦拭眼泪,却被她摆手拒绝。
“不用,我……我没哭。”
倒是还知道自己哭了。
秦怀玉无奈一笑,因哄着她坐了下来,却见四十多岁的女子,哭得竟像是孩子一样。
可她就连哭,都是无声的。
只是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瞧着格外惹人心疼。
秦怀玉心中仿佛被揪了起来似的,心知她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拍着她的背,一面轻声道:“师娘,其实您的心里,是有师父的,对吧?”
云昭回头看她,笑的却苦涩至极:“怀玉,我喝多了。”
她的酒量极好,不过哭了这一会儿,又被风一吹,其实就有了四五分的清醒,可还残留着那几分酒意,足够让她为所欲为的撒泼一会儿。
但云昭却没有,只是接了帕子,又道:“谢谢你。”
见她这模样,秦怀玉越发觉得有些心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分明是在笑,都觉得让人心疼。
“师娘……”
这一声师娘,让云昭的眼泪险些下来,她轻声呢喃道:“我若真是你师娘,倒也好了。”
闻言,秦怀玉瞬间接口道:“为何不能,您应当知道,师父对您是有情的。”
否则,也不能苦苦找寻她十多年啊。
云昭手中捏着帕子,定定的看着秦怀玉,好一会儿才道:“怀玉,我真是有些羡慕你。”
在无知无觉时,便有人深沉的爱着。待得知道爱是何物时,又如愿以偿的嫁给他。
养在富贵中的一朵花,注定此生都要被好好呵护的。
多么令人羡慕。
秦怀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听得云昭继续道:“我大抵是喝多了,想给人讲故事,你可要听么?”
她想说,秦怀玉自然愿意倾听,因点头道:“您说。”
云昭却又笑了笑,道:“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了,大抵……你是不大愿意听的。”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如花的年纪。
少女泼辣憨直,爱上了一个人,便将自己化成了火,奋不顾身的扑向对方。
并非不知那人心有所属,并非不知那人高岭之花,可她总以为,情深不及久伴,天长日久的,连石头都能暖热,何况一个男人?
但她没想到,石头可以被暖热,但那个人,他却是没有心的。
她是一把火,终于将自己烧成了灰。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她离开了他。
“可世事狗血,他竟然去寻了那个姑娘,说,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