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衡猜得不错，庄晓晓确实是很想知道许砚回来的目的。
    甚至，她不是很想只通过众口的描述来认识这位未出事之前，名字就已经活跃在了上层的名流圈子了的许大少爷。
    所以，她在许慈口中得知许砚回国以后，第一反应便是提出了上门拜访，拜访是假，看人是真。
    只是，她低估了许慈。
    这会儿，亲耳听到了顾云衡言语间对他的防备，心底的那丝讶异便是再也压不出的翻腾起来了。
    “许砚你以前打过交道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庄晓晓问顾云衡。
    “许砚是个什么样的人？”顾云衡眉头轻轻皱起，半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多年前的记忆。
    随后，顾云衡的眼神就冷了下来，面色紧绷，薄唇紧抿，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般。
    看着顾云衡略微严肃的表情，庄晓晓心底也跟着泛起了一丝丝的紧张。
    于是，在庄晓晓的紧张期待下，她听到顾云衡用又沉又凉的语气说：“一个不堪大用的人。”
    顾云衡言语间的讽刺，简直让庄晓晓目瞪口呆。
    “你是认真的吗？”庄晓晓瞪大了双眼，怀疑的看着顾云衡。
    她认识顾云衡这么久，何曾见他这么‘夸奖’一个人的。
    顾云衡揉了揉庄晓晓的脸，不甚在意的道：“当然认真。”
    庄晓晓：“……”总觉得顾云衡没跟她说实话。
    毕竟，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一般都是什么‘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类的，真心实意的夸奖，怎么到了顾云衡这儿，就成了一个‘不堪大用’了？
    顾云衡被庄晓晓眼睛里忽闪忽闪的怀疑给伤心了。
    顾云衡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忆到往昔，心中半是无奈，半是感慨。
    那段没埋入过往的青春岁月，若是能博她个开心，说了倒也就说了，无须遮遮掩掩。
    顾云衡打算逗庄晓晓开心，便捡着有趣的和庄晓晓说，末了，才带着点而立之年对年少青葱岁月的指教的语气道：
    “我倒是很想夸夸他。可是在当时的我面前，他不自惭形秽就是好的了，谁还借得了勇气让他到我面前来显摆自己那点一亩三分田的功绩？”
    庄晓晓：“……”
    虽然知道顾云衡说的大约都是真的，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顾云衡脸皮有点厚。
    “虽然他以前在生意场上阴谋阳谋的手段用得不少，但是毕竟顾家和许家那时候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兴趣多关注许家人，所以对他的了解不多。不过……”
    “嗯？”庄晓晓似有所感的眨了眨眼。
    顾云衡似有所感的低头，在庄晓晓的眼皮上印下一吻，然后便不疾不徐的道：
    “受尽父母恩宠，在美满和顺的家庭里长大的少年，到底还有几分顾忌。如今几年时光蹉跎病床，有没有磨掉他身上那点仅剩的阳光，就只有见了才知道了。”
    庄晓晓脸色微哂，对于顾云衡的说法，心底其实有些感觉不适。
    见她眉头轻蹙，顾云衡心知大约是跟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关，便温声安慰她。
    “人生一世，能砥砺前行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在数不尽的磋磨中放弃了最初的自己。”
    顾云衡说完，沉沉的看着庄晓晓澄澈的双目，易言简骇的说：“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你还是那个你，幸好我们遇见了，幸好，我也还是那个我。
    ……
    深夜，陆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
    在庄晓晓和顾云衡讨论许砚的时候，陆修隽这边也收到了许砚已经回国的消息了。
    “陆总，这是私家侦探那边拍许小姐的人传回来的照片。”助理将一叠整理好的照片放到了陆修隽顺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随后便退到一边等候指令。
    陆修隽闻言，立马放下了手中看得好好的文件。
    看着被助理放在文件最上面的一叠照片，心里一悦，但面上还是批阅文件时候的冷漠模样，不轻不重的斥责了助理一句。
    “下次拿过来的时候找个密封袋装着，不要再把这些和文件放在一起了。”
    已将上司的心意揣测得明明白白的助理闻言，只是恭敬的应是。
    陆修隽瞥了一眼助理，收回视线认真的看起照片来。
    一开始照片上还只是许慈和她那个……姘头！陆修隽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照片，脸上多了些讽刺。
    呵呵，倒还真是有情有义！冠着我的名，生了我的孩子，到最后还来帮着野男人对付我！
    陆修隽在看到许慈和小黑相拥对视的照片的时候，眼底的怒火简直要抑制不住的喷出来了。
    助理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等待指令，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凉，并且耳边还有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助理寻声微微抬头，入眼的便是陆修隽怒火冲冲的将手中的照片撕成了碎片的场面，不由得嘴角一抽。
    助理斟酌着捡了一句好话和陆修隽说：“总裁，您悠着点，这位和许小姐并无过界的关系。”
    “呵呵！”陆修隽冷笑，斜睨了一眼自家助理，讽刺意味十足的说：“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助理嘴唇颤动半响，才委屈的道：“这不是许小姐刚刚回国的时候，您自己说的吗？”
    这下换陆修隽无语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甭管发生什么情况，在老板下不来台的时候都要挺胸而出给自家老板搭台阶。
    助理是一个优秀的助理……所以，他赶忙转移了话题。
    “总裁，这次许砚也回来了，照片的后面就有他，您看他……”
    “不用你说，我有眼睛。”
    陆修隽冷哼一声，翻过一张张照片，最后落到并肩站在一起的兄妹俩身上。
    照片上，兄妹俩共同拥着一个孩子，整张照片都充斥着那方温宁满足。
    看着那个酷似缩小版自己的孩子，眼底的寒意渐渐散去，多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悲伤。
    他之前是有多眼瞎，才会忽略掉这个孩子跟他长得相似的模样？
    若是他没有心生警惕，若是全然听凭了许慈的话，那他是不是这一生都要错过这个和自己留着一样血脉的小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