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樱华宫里,尹灵鸢正在摆弄一颗晒干了的向日葵,从上面掰新鲜的种子下来。
“暂时还没有”,初辉也抱着一颗,闻言道,“要不要请二少爷帮着探听一下?”
“二哥眼下应该抽不开身。”尹灵鸢把扣下来的瓜子放在托盘里,回去加各种香料炒熟,便是不错的磨牙小零食。
霍州的毛衣送到了一批,抢购者众,尹安禄在外头忙的不可开交,每日泡在织悯阁,连家都很少回了。
“再等等罢”,尹灵鸢道,“左右大哥回来还有两个多月呢。”
初辉点点头,她剥完了手上这一颗,再去拿旁的,一偏头正看到卉美人过来,遂轻声提醒道:“娘娘,卉美人来了。”
尹灵鸢抬头,看到卉美人,暂时停了手上的动作。
“给娘娘请安”,卉美人恭敬的行了个礼,而后道,“娘娘纤纤玉指,剥这葵花也不怕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命宫人端上新沏的茶水和精致糕点,又亲自给尹灵鸢倒了一杯。
自从卉美人住进樱华宫,初辉她们也算是有福了,卉美人手艺不错,心思也体贴周到,时常送些茶水糕点过来,东西倒不稀奇,难得的是一份心意。
“娘娘喝口茶,歇歇吧。”卉美人柔声道。
尹灵鸢于是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辛苦你,有心了。”
“只要娘娘不嫌嫔妾叨扰便好。”卉美人谦逊道。
尹灵鸢又喝了口茶,看她通身上下透着精致,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你这是要出去?”
“是”,卉美人抿唇笑笑,“刚李公公来传话,说皇上传召,嫔妾不敢耽搁,特来跟娘娘告个罪。”
“皇上传你自然得赶紧过去,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尹灵鸢挥挥手,“去罢,别叫皇上等急了。”
“是”,卉美人又是福了福,温声道:“嫔妾告退。”
卉美人离开,尹灵鸢让初辉把糕点给大家分一分:“你们也都歇歇,干了半晌了。”
裳香又给每个人倒了茶。
众人早习惯了自家娘娘的体念,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计,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安静的吃点心,喝茶水歇息。
有小声的交谈传出,多是感叹两句卉美人手艺好,点心好吃,人美心善。
尹灵鸢听在耳里,淡淡笑了。
余妙蕊失宠之后,蔡婕妤一直沉浸在失子的悲伤里走不出来,宫里风头最盛的无疑是崔馨儿,她晋了位份,得召幸最多,也是最受瞩目的焦点。
但是也许很少有人注意到,在崔馨儿的盛宠之下,慢慢得宠的卉美人。
她不争不抢、性子安静随和,为人更是低调,与崔馨儿备受瞩目的圣宠相比,卉美人这点子恩宠似乎显得微不足道,更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但是,她却是一点一点的改变着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如今隔一阵子便会得召,悄无声息的获得宠爱,细水长流的维系这份宠爱,不得不说,卉美人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承启十三年的深秋,就在织悯阁层出不穷的毛衣,和帝京人轰轰烈烈的抢购中度过了,整个十、十一月,帝京都热热闹闹的,织悯阁名声大噪,盛名传出帝京,传遍天齐的大江南北。
尹安禄明年又有的忙了,这样的形势下,最要趁热打铁,将各地的织悯阁开起来。
除了织悯阁,尹安禄还打算在北边再设一个工坊,天齐国土辽阔、地域广茂,只霍州一个工坊,终究有些不足,更何况,比起南边,北方对毛衣的需求更大。
“我想着新的织悯工坊就开在直隶”,尹安禄道,“一来离帝京近,通往各处的官道都有;二来仙客楼开了许多年,也算有了根基。”
“二哥做主就是”,尹灵鸢没意见,她的那些个生意经,经过这几个月也跟尹安禄普及的差不多了,在经营上不会比二哥更擅长。
她说完,转身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头是一小瓶的解毒丹和三枚平安符:“这个给你。”
“是什么?”尹安禄接了,打开一瞧,瓷瓶里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平安符他却是认得的,现在还有一枚发黄的被他贴身揣着呢。
“二哥常年在外奔波,带上这个挡灾的”,尹灵鸢道,又指着小瓷瓶:“这里头是丹药,可解百毒,你都收好了。”
平安符的威力他已是见识过了,如今竟听说还能有解百毒的丹药,尹安禄震惊的看着她,半天憋出一句:“你做这些,会不会很费……嗯,元气?”
尹灵鸢噗嗤一声笑了。
“我是说,耗费你的……嗯”,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总之二哥是男人,又有爵位在身,一般人奈何不得,你不必为了我去……”
“放心啦”,尹灵鸢终于开口,“我心里有数,再说这些东西也不单是给二哥的,大哥也有份。”
尹安禄听她这么说,稍稍松一口气:“只怕大哥不信这些。”
“只要他肯戴就行”,尹灵鸢道,“不用相信。”
这倒也是,平安符只要戴在身上,危险时刻自然会发挥作用。
“小妹亲求平安符,这份心意想必大哥不会拒绝。”尹安禄点点头,又接着道,“说来,皇上传召回京的旨意已经发下去半个月了,大哥也该回来了。”
说起这事,尹灵鸢眉宇间不免染上了一丝忧愁,颇有些无奈的道:“大哥是该回来了,只是云姐姐……哎。”
“怎么,还是没联系上云姑娘吗?”
“联系倒是联系上了”,尹灵鸢道,“她收了信,也给我回了,只不过信中说她如今抽不开身,一时间回不来帝京。”
“有什么事,比自己终身大事还要重要?”尹安禄也是十分不解。
尹灵鸢摊摊手:“等大哥回来再说罢。”
她约略能明白云思烟的心思,这么多年芳心暗许,情深缘浅的,本以为就走不到一块了,没想到尹灵鸢一封信过来,就告诉她解决了。
不是不高兴,也不是不喜悦,只是近乡情更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间倒不知如何面对了。
反正自己能做的已经帮他们搞定了,至于追媳妇儿的事,还是交给大哥自个罢,尹灵鸢心道。
尹安年是腊月二十三,赶在小年那一日抵达帝京的,先去向皇上复命,呈禀北疆军务,接着回家拜见父母,跟兄弟团聚。
尹灵鸢在腊月二十五才见到人。
数年不见,大哥更挺拔了,北疆的风霜将这位本是帝京贵公子出身的男人,磨砺成了真正的一方将领。
“好久不见,大哥。”尹灵鸢笑眯眯的看着他。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尹安年时刻也不忘恪守礼仪。
“这里没旁人,大哥做什么如此客气”,尹灵鸢假装不满的撇撇嘴。
尹安年起身,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摇摇头笑了。
尹灵鸢命宫人端上各类果品茶点:“我听二哥说了,北疆苦寒,都没什么新鲜蔬果吃,大哥好不容易回来,可要多吃一点。”
尹安年笑着应了,坐下来也是板板正正的,军人的挺拔尽显:“你弄出来的这个毛衣,大哥替北疆的将士们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