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转凉,樱华宫的桃子们都养的个大饱满,初辉带人摘下来,像往年那样,取桃核育树苗。
新酿造的葡萄酒也已经给太后送去了,自从尹灵鸢回来,开始给慈安宫送新鲜的菜蔬和果子酒后,太后的身子眼见着好转,连平日里时常发作的小病小痛都渐渐没了,老人家精神矍铄,整日里都很乐呵。
见了尹灵鸢来更是眉开眼笑:“快过来,难得你这个大忙人今日肯来看看哀家。”
“太后是嫌臣妾来少了?”尹灵鸢笑着调侃,“这时节正是忙的时候呢。”
“知道你忙”,太后揶揄道:“又是嫁丫头、又是收庄稼的,倒是比静贵妃这个六宫主事儿人还忙些。”
静贵妃虽然忙,但是隔三岔五的也会来拜见太后,尹灵鸢可没这么勤快。
“太后可听过一句话?”尹灵鸢故意凑到近前,眨巴着眼睛道:“叫做‘距离产生美’,臣妾就是偶尔来一回,才能得您稀罕呢,若是日日来,就该招太后厌烦了。”
太后被她逗的忍俊不禁,却故意扳了脸训斥:“又是哪里听来的?就你歪理多。”
尹灵鸢嘿嘿笑,知道太后只是跟她逗着玩罢了。
她亲昵的靠到太后身边,笑嘻嘻的求饶:“要不您看在我带来的礼的份上?就再原谅臣妾一回?”
太后故作傲慢:“那得看看你送了什么来。”
尹灵鸢一笑,回身冲外面拍了拍手,立刻有五六个太监鱼贯而入,每个怀里都抱着一个大酒坛子。
“臣妾新酿的果子酒,专程给您送来。”尹灵鸢道,不同于以往一瓮一瓮的送,这次她直接送了六坛,还都是足足一人够抱的大坛子。
“怎么这般多?”太后都吃惊了。
“有四坛是葡萄酒,另两坛是用野果子酿的”,尹灵鸢解释道,“您先喝着,剩下的埋到地里,留着以后慢慢喝。”
今年的葡萄成熟后,她几乎没用来做别的,全酿酒了。又另外让人收了好几筐适合酿酒的野果,加了灵珠草后,全部酿成果子酒给太后送来。
“您先尝尝味道。”她说着,吩咐宫人打开一坛,倒了一杯出来,递给太后。
太后接了,先在鼻端闻了闻,淡淡的葡萄和酒味的混合,尝一口,比之桃子酒的清甜,更多了几分微酸,反倒更添一丝韵味。相同的是,喝下去都会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太后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夸赞道:“不错。”
“您喜欢就好了。”尹灵鸢也很开心,同时不忘叮嘱,“不过也不能贪杯哦。”
太后因贪杯喝多了酒而一睡好几天这事儿,也就尹灵鸢敢这样轻轻松松的提起来,旁人甚至是皇上,都不轻易提她老人家这个“黑历史”的。
当事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略有些不舍的将酒杯递给福熙:“先拿下去,哀家晚膳的时候用。”
福熙双手接过酒杯,向尹灵鸢投去赞赏的目光。
“这酒味道是好”,太后转了个话题,“不过你一下子送来这么多,怕是没个一年半载的喝不完。”
“慢慢喝呗”,尹灵鸢笑,“酒越醇越好嘛,待往后臣妾再多酿些口味,都给您送来。”
聿泽如今修为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尹灵鸢估摸着自己在宫里应是留不了几年了,就趁着如今,多酿些酒给太后存着,希望能护佑老人家健康长寿。
尹灵鸢是在慈安宫用了晚膳才离开的,中间静贵妃还来过一次,两个人如今几乎没什么往来,在太后面前,也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静贵妃只略坐坐便走了。
回到钟秀宫的时候,看到裳香挑着个灯笼在门口等她,见到尹灵鸢回来,连忙迎上前,提着灯笼走在尹灵鸢身边给她照路:“娘娘回来了,奴婢这就去吩咐摆膳。”
“不用”,尹灵鸢道,“在太后宫里用过了。”
“是。”裳香低低应了句,没再多言。
一路走到寝殿门口,裳香将灯笼交给守门的宫人,又服侍尹灵鸢脱了外裳,而后赶在她坐下之前把软垫摆好,扶着她坐下。
算算日子,裳香也不过才入宫一个多月,学规矩倒是快,如今跟在尹灵鸢身边,也能服侍的周到了。
她虽然没落奴籍,但却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当成了宫女。一开始尹灵鸢也叫她不必如此的,但是裳香坚持,说自己既拿了宫女的月例,便该做宫女的事儿,日常也从不以出身自居。
尹灵鸢便也随她了。
“今日眷属司的人送了信来”,裳香做完这些,又转身去妆台上取了封信,双手呈上,“是鸿昌伯爷给您的。”
尹灵鸢眼前一亮,上次接到二哥的信还是几个月之前呢,她一直不知道霍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打开信封,就着烛光细细看起来,尹灵鸢越读眼睛越亮,最后已是满脸的高兴。
“娘娘可是有什么好事?”裳香见状,凑趣着问。
尹灵鸢放下信封,兴奋道:“二哥要回来了。”
经过了两季的发展,织悯工坊已经初具规模,除了研究新花样,上半年主要完成了大量的成品毛衣织造。
供给朝廷军队的毛衣已经全部完成,这期间陆续押送往各地,距离深秋时节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工坊众人继续赶制留待民间售卖的毛衣,而尹安禄则跟随最后一批押送北疆的毛衣,亲自前往,之后从北疆回到帝京。
信写的时间是半个月之前,算算日子,再过不久,尹安禄应该就从北疆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带回大哥的消息。
自前年大哥离京,她们兄妹之间几乎就没怎么联系过,一来是北疆路途遥远,传信多有不便;二来也是大哥身在军营,且又是边关前线,不好跟宫里通信频繁。
倒是女医云思烟期间还给她写过两封信,说了说她云游行医的所见所闻,尹灵鸢也一直有回信。
“不知道大哥身边有人了没”,尹灵鸢自言自语,反正从云思烟的信中看,她是一直一个人的。
这对有情人,也不知能不能成的了眷属。
八月下旬,尹安禄自北疆返回,月底抵达帝京。
这一番风尘仆仆,尹安禄整个人看着都糙了不少,人是瘦了些,但也更挺拔了。
尹灵鸢在钟秀宫设宴,亲自款待二哥。
饭食都是新鲜灵蔬做的,尹安禄在北疆的这段时间,可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边关苦寒”,此刻见了美食,就像饿狼见了肉,两眼冒凶光。
“大哥是真不容易”,他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感叹,北疆气候寒冷,只有夏日里短暂的几个月可以种粮食菜蔬,尹安禄去的时候,刚好什么都没有。
“将士们平日里都吃肉,打猎来的或者家养的牲畜”,尹安禄道,“我去了这些天,愣是一片绿菜叶子都没见着。”
尹灵鸢不胜唏嘘,赶紧又帮他夹了一筷子菜:“二哥多吃点。”
“嗯”,尹安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音,世家公子那点子涵养都快丢没了,颇有些狼吞虎咽,“大哥也是一样,平日里几乎是跟将士们同吃同睡,据说每隔五日才能有一顿菜吃,还多是晒干存下来的,少有新鲜菜蔬。”
“那也太不容易了”,尹灵鸢感慨,估摸着北疆还得在大东北往北呢,“若是也能搭我这样的暖棚就好了,好歹四季都能种些菜蔬。”
只可惜,这个时候玻璃工艺还不成熟,琉璃成本高昂,她也没那个理工头脑去研发。
“人太多”,尹安禄摇摇头,“也没地方种。”
“不过这次去,我也明白了,为何皇上如此重视毛衣”,尹安禄复又道,甚至为此还许了他爵位,“在那样的环境里,毛衣的确能提升不少战斗力。”
尹灵鸢颔首:“大哥怎么样?在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尹安禄点点头,“北疆虽苦,但是大哥常年驻守,早已成习惯,倒是活的挺畅快的。”
“对了”,尹安禄想起一事,笑眯眯的对尹灵鸢道,“他还夸你来着。”
“夸我?”尹灵鸢不由好奇,“夸我什么?”
“毛衣呗”,尹安禄理所当然的道,“说你心灵手巧,想出此物,乃是造福百姓之事,可是好一通夸赞。”
尹灵鸢不由会心一笑,畅想着那个画面,还真是有点小期待:“可惜我没有当面听到,哎~”
“我可是头回听大哥如此夸人”,尹安禄戏谑道,“不过若是当着面,他怕是就夸不出来了,就好比我罢,也是舟车劳动,忙活了大半年给他的行伍兄弟送毛衣,最后只得了不轻不重的一句‘辛苦了’。”
尹灵鸢忍俊不禁,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笑够了,便接着问起大哥的近况,尤其关心他的姻缘。
“说起这个”,尹安禄撂下碗筷,已经吃的六七分饱了,不再似刚开始一般狼吞虎咽,“有一桩事,还得说给你听。”
“什么?”尹灵鸢心弦微动,心道莫不是大哥身边有人了?
“你可还记得白莲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