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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色的鸽群掠过了一座座宫殿楼阁,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洒在大殿外的白玉石栏杆上。
站在隆宗门高处,甚至可以远远望见淡黛的西山。
富丽堂皇的慈宁宫在朝阳中焕然生辉。
沿途,侍卫行礼,太监、宫女们匍伏跪迎。
身后跟着李嬷嬷和佩玉翠环,我步履轻盈地跨进了慈宁宫正殿的门槛。
在一片寂静中,我听到了老佛爷亲切慈蔼的笑声。
我赶了几步上前,屈膝施礼:“皇额奶吉祥!”
“来,坐这儿。”孝庄惯熟地朝我招了招手,我嫣然微笑,恭顺地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随后进殿的博尔济吉特氏、马佳氏、张氏也都恭顺地跪下请安。我抬起眼睛,只看到了她们压鬓的绢花光鲜夺目。
孝庄望着几位下跪请安的庶妃,静静地说:“起来吧。”随即又微微一笑,“自今以后,永和宫和永寿宫的两位主子不必跪安了,肃一肃吧。”
“谢老祖宗恩典!”马佳氏的脸儿霎时红得像一朵红月季,张氏眼里含笑,娇爱横溢。博尔济吉特.喀丽莎强颜欢笑低着脸站在旁边。
不知为何,瞧着她们三人,我的心里怪不是滋味,谈不上嫉妒,也谈不上怜悯,只是有些怅然和无奈。
孝庄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我,笑着道:“三天后,就是选秀女的日子了,皇额奶瞧着,有内务府和苏茉儿帮你,也就放心了!”
“嗯。”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回道:“芳儿一定会尽心尽力挑选出品貌绝佳的女子陪伴皇上。”
孝庄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扬了扬头,疼忍的叹息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手。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孝庄抬起眼睛望着众人。
几位庶妃低头静坐,惴惴不安得令人可怜。博尔济吉特氏抬起眼睛无意间跟我对视了一眼,像碰着火似的赶忙闪避。马佳氏拿手绢轻轻擦她白嫩的小下巴,遮住了嘴,也遮住了唇边的一丝抽搐。张氏神色恍惚,柔嫩的小脸上露出控制不宜的酸涩笑容。
孝庄不动声色,又讲了几句和气的闲话,平稳地说:“去吧。”
这是常规,表示妃嫔们可以告退了。几位庶妃起身,恭顺地排成一列,对老佛爷肃了肃,后退着走了几步,转身鱼贯而出。花盆底的鞋子又高又硬,地毯也掩不住那碰地的声响。
我皱着眉头望着她们的背影。
孝庄拉着我的手,沉吟片刻,笑道:“芳儿,你有胸怀有见识。既是玄烨痴心所爱,又是他的贤内助,皇额奶相信,这宫里无论添了多少妃嫔,都抵挡不了你一半的光芒。”淡静的嗟叹声透出饱满的疼爱和赏识。
心头滚过一阵激荡,我低头笑了笑,轻轻依偎进老佛爷怀里。
孝庄轻柔地拍着我的肩背,哼着小曲,唇边泛起宽慰的笑。
………
从慈宁宫出来以后,我一路轻轻快快地走到了御花园的玉湖边。
柳枝随风轻拂,湖水清清澈澈,在温暖的日光下泛起迷离的粼粼光波。
我捡起几块小石头,使了劲往湖里扔,小石子坠入湖面,荡开一层层浅浅的涟漪。
“咕咕咕——!”一只鸽子飞了过来,落在草丛中,气定神闲地踱着步。
我笑吟吟地咬住嘴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来了个猛扑。
那鸽子振翅飞走。
我扑了个空,趴在了草地上。
佩玉和翠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左右跑过来扶起我。
“真奇怪,我上次明明都能抓住,这次怎么就没抓住呢!”我外扬着脑袋,悻悻地嘀咕着。
佩玉噗嗤的笑出声来,望着澄碧色的湖面,她感叹道:“娘娘,这鸟儿们都是有灵性的,您已经抓过它一次了,这一次,鸟儿们暗暗提高了警觉,当然不容易抓着了!”
鸟儿们永远是自由自在的。
我静静的笑了笑,抬起眼睛,望着紫禁城上空的晴天。
天空是蔚蓝的,阳光如雨丝般斜斜交织下来。
我忽然觉得眼睛好酸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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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精门之东的东一长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威严侍立的佩刀侍卫,有抱着木桶、排成两条长队的浣衣女踏踏走过。
许多熟悉的面孔一一闪了过去。
路过隆宗门时。
闲游的几人顿住了脚步。
少女亭亭玉立的侧影,粉色裙摆在暖风中猎猎飞扬,青丝高挽,盈盈发浪在背脊上轻轻卷动,远远望去,风姿绰约,妩媚动人。
“唉,这个姑娘瞧着眼生,以前没见过。”李嬷嬷世故的眼神微微一扫,就断定出那个姑娘是第一次进宫。
我心里挺好奇的,便加快了脚步,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那少女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望了望,也不行礼,自顾自地探着脑袋,往门里头张望。
李嬷嬷脸色一冷,正待发怒,我递过去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姑娘,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走过去,我好心地问。
那少女娴静的回过身来。
这下子,我总算看清楚了。
美啊!标准的古典美女啊!
长发披散着垂落至腰际,发顶结着一个秀致的髻,偏插着一根长长的碧玉簪。
一身浅粉色的长褂子,外罩着轻纱,朦胧而秀美。
面容精致细腻,柔弱娇媚,纯真中带着懵懂和羞涩,是男人见了就会动心,都会涌出强烈保护欲的那一种,脱俗的美丽和清纯是她们天生的资本。
听到我在问她。
那少女双手背后,白皙的脸上略显局促之色,轻轻回道:“我是在这儿等着见皇上。”
等着见小玄子。
我觉着挺稀罕的,就笑着问:“你是第一次到宫里来吧?”
少女温顺地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四处转转?”不知怎的,看到她这般单纯温婉的表现,我心里挺乐意跟她亲近的。
少女抿了抿嘴,呆呆地摇摇头。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少女双手交握,舒出一口气,怅然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轻笑道:“皇宫虽然气派宏伟,却是个让人憋闷的地方。”
我心头微微一颤,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顿了顿,正想再问些什么。一缕清俊的身姿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甩头一看。
是纳兰容若。
他一见到我,浅笑着撩起裾袍,上前扎个千,行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我看了看他,目光狐疑地移回去,落在了那位少女身上。
少女的脸色已有些慌张,似乎是犹豫着该不该行礼。
纳兰容若急急道:“她是奴才的表妹,纳喇.茗惠。是奴才带她进宫来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缓过神来,忙摆摆手,令他起身说话。
昨儿晚上,小玄子将纳兰容若求情的事告诉了我。小玄子还嘱托我,在选秀女时,务必将纳喇.茗惠的竹牌弃去不纳。
“皇上不在书房吗?”我轻轻一笑,问。
“奴才刚刚进去了一趟,皇上不在书房,可能是去布库房摔跤去了。”纳兰容若恭敬地回答。
我抬起头,瞅了瞅天空,巳时已过。一般这个时候,小玄子都在上书房的。
“去书房等等吧!皇上应该快回来了。”我胸有成竹地说,率先走进了门里。
纳兰容若轻轻地对表妹道:“别害怕。”便带着她一同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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