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殇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我都没有踏出索府的大门,每天卧床休息,就算睡不着,也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着,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说话。
    良辰和美景每天趴在我的床畔,讲笑话,翻绳子,想尽了法子逗小主子开心,可是不知为何,我就是提不起一丝力气来,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来。
    阿玛很焦急,以为我又病了,遂从宫里请了一个太医过来,为我瞧病。
    太医说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脾虚体弱,喝上几服安神润心的药,好好休息几天便可痊愈。
    额娘虽说放宽了心,但是,看着我憔悴苍白、不言不语的样子,难免还是落下泪来。
    额娘一哭,良辰和美景也跟着哭了,只有我的叔父索额图一动不动地站在床畔,沉沉地叹息一声。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身子是渐渐好转,我的情绪却一天比一天低落,每天茶饭不思的,我怀疑自己得了忧郁症。
    入夜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天色全黑,廊檐上的琉璃灯一盏盏点亮,有一种朦胧的韵美。
    屋子里燃着两盏灯,我慢吞吞的下了床,随手抓了件褂子披上,开了门出去。
    院子里很冷,风声呼呼,雨丝清清凉凉,迎面扑来。
    我站在廊下,听着头顶的玉缀风铃随着风雨叮咚作响,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哗啦啦流下了眼泪。
    我忽然发现,在这个时空里我渐渐迷失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呼延青儿消失了,而现在的我变成了真正的赫舍里。芳儿,按照着这个空间里的生存原则规范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额娘的谆谆教诲,耳濡目染中,令我逐渐成长为一个拥有纤纤大家风范的名门闺秀。
    可是这不是我,我依附在芳儿的身体内,如果连思想也被她同化,那么,青儿骨子里的骄傲血液是不是慢慢消失了,我变得了芳儿,彻彻底底地变成了芳儿。
    一想到这,我忽然觉得浑身上下是彻骨的悲凉,连口中的呼吸都是悲哀的,疼痛的。
    双手扶着暗红色的廊柱,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冷得发悚,手指里的血肉都是空虚的。
    雨丝斜斜地飘落。
    身上单薄的长褂渐渐被淋湿。
    湿漉漉的发丝被夜风轻拂过来,黏在我的脸膑上,我低泣一声,紧紧地闭上眼睛,身子一阵阵苍凉的颤抖。
    我真的好想回去,回到呼延青儿的世界里,回到那个虽然霉运不断,却自由自在的时空去。
    我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想念小姨和姨夫,我甚至想念那个该死的秦天翔,想念我那一帮整天嘲笑我捉弄我的舍友。
    雨声愈演愈烈,淅淅沥沥,天空如岩石一般漆黑。
    “格格——!”惊呼声从身后传来,甚是凄厉。
    我没有回头,只听得有火急火燎的脚步声急急靠近。
    一件厚厚的披风热热呼呼地扣上了我的肩膀。
    我扭过头去,是美景,她看着我的脸色有些吃惊。
    “格格,这是风口,你怎么站在这儿啊!会着凉的!”语音低涩而颤抖,她怔怔地挽住了我的臂弯,拉着我往里挪了两步。
    “格格,你的手好凉好凉,是不是冻坏了。”见我一声不吭,那丫头眼眶一红,急忙抓起我的小手一边揉搓着,一边用嘴呵气。
    我低低地笑,笑容单薄却也甘甜,用眼神告诉她,我没事。
    良辰不安地抬起眼睛来,怔怔地瞅了我半天,方才眼睛湿亮湿亮地笑了。
    “格格,我扶着你回屋吧!”她嘘着气,低低地皱眉说,“福晋命令厨房做了一碗茯苓燕窝粥给你补补身子,你再不回去,粥就要凉了。”
    脑子里静静的,我没有拒绝,只是在走开前,还不忘回过头去,呆呆地望一眼雨空。
    另一个时空里正在发生什么?我痴痴地想着,苦涩地想着,无望地想着。
    ——
    康熙四年,三月中旬。
    赈灾救济命令下达到全国各地。
    因平南王尚可喜所属官兵在广东扰民甚苦,康熙帝密谕严加约束。
    准山东巡抚周有德疏请,许青、登、莱等沿海居民下海捕鱼。
    是月月底,云南东部各土司及南明余部乘吴三桂征讨水西土司之机,起兵反清。土司王耀祖占据兴城,陷易门、攻昆阳、河西;土司禄昌贤占据宁州,攻陷江州、通海、宜良;南明开国公赵印选攻占弥勒,龙韬攻陷石屏,王朔、李世翻等攻陷临安府。
    云南震动,战火连天。吴三桂自水西回师,康熙帝口谕命其围剿反贼,吴三桂遂分兵进剿,大获全胜,生禽反贼首领王耀祖、禄昌贤、赵印选等。
    ——
    月色如水,静静地映在宫门台阶上。
    乾清宫,正殿。
    水磨石地砖上铺着大幅的丝绸地图,小康熙沿着广东福建云南一带爬来爬去,膝边散乱地扔了一些折子。他的情绪很不好,眉心紧锁,喘息很粗重。蓦然间,“哗啦”一声,小皇帝将一份碍事的奏折用力扔了出去。
    图德海端着燕窝粥走了进来,一脚踩在奏折上,他呼下眼睛,登时吓得错开两步。
    “不吃不吃!端出去!端出去!”小皇帝头也不抬地下逐令,语气很是烦躁。
    “喳——!”图德海躬身退下,并不敢多言。
    经验告诉他,万岁爷在政事上发牢骚时,他最好躲得远远的。
    图德海退到了大殿门口,刚一转过身,就看到安亲王岳乐从长廊那边走了过来。
    岳乐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皇上他……!”欲言又止。
    图德海努了努嘴,怏怏地说:“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说着,为安亲王轻轻推开了殿门。
    岳乐心平气和的跨进了殿门。
    乾清宫的正殿内,灯火昏暗凄迷。
    小康熙平趴在地图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岳乐愣了一会儿,欠身施礼:“安亲王岳乐恭请圣安!”
    小康熙一动也不动,没有一丝反应。
    安亲王弯下腰去,轻轻捡起地上的奏折,合上。小皇帝忽然翻了个身,四肢平摊,眨巴着眼睛。
    “皇上……皇上……!”岳乐悄悄走过去,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
    小皇帝以臂为枕,眨着眼睛,似乎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正困扰着他。
    “皇上这是怎么了?”岳乐轻轻问,语气悲切。
    “朕心里难受。”小皇帝呼着气说,忽然抬起手指揉了揉眼窝,像一个刚睡醒的孩子。
    “皇上,砖地太凉……躺久了会伤身的…起来吧…”岳乐试图上前搀扶。
    小康熙不动,他闭了闭眼睛,低低地说:“嗓子眼冒火……这么静静躺着舒服些,皇叔,有一些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岳乐洗耳恭听:“您说说看!”
    小皇帝一骨碌地坐起身,像一只觅食的小猫,爬到地图的西南角,把遮住“云贵”的奏折扒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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