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韩应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在孔见青的支撑下还是能迈开自己的腿的,但孔见青还是觉得她能半拖半扛着把韩应弄到房间里,全靠意志力在撑,到床边的时候,她的手臂和大腿已经因为吃力太久而开始发抖,把韩应摔进被子里以后,她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半靠着墙壁微微张着嘴呼吸。
好半天,她才打着颤慢吞吞地往门口挪,去关敞得大开的房门。
只是门才关上,她一转身,面前突然多出了一道高大的黑影。她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那道影子已经铺天盖地遮过来,将她重重压在门板上,她后背被硌得生疼,才刚闷哼一声,鼻尖便嗅到独属于男人的烟味和酒气。
味道很重,却不难闻。
她拧起眉头,抬脚想去踹他,然而腿也被他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压低嗓音怒吼:“韩应,你干什么?”只是嗓音里带了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韩应全不理会,只凭本能将身体与她紧紧相贴。
男人,哪怕是醉酒的男人,天生就知道该怎样搂抱一个女人。
他气势更足地朝她逼迫过去,不给她丝毫挣扎躲避的空间。
大手更是迫不及待地搂住她,然后发狠一般地掐住她的腰。
像报复,也像在发泄什么不满。
可他有什么不满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与韩应之间,向来由他主导。从初二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孔见青不知道是吃痛,还是回忆起往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况且,她从未跟韩应,或者说跟任何男人有过如此紧密拥抱的时刻。
以前,她是有抱过韩应,也被韩应抱过,但那些,更多的是懵懂年少时的玩闹或者不掺杂情.欲的安抚,像此刻这般,却是她从前未曾体验过的。
尤其想到,这人是韩应,她就止不住地心颤。
韩应酒醉头疼,毛绒绒的脑袋就靠在她耳畔,一个劲儿地蹭她的耳朵。
而孔见青本来就因为把他从学校门口拖到酒店,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又骤然经受如此……此刻已经全靠韩应坚硬似铁的手臂支撑着。
说起来也好笑,刚刚是她支撑着韩应,现在两人却掉转过来,她无法不怀疑韩应刚才的撒酒疯是装的。
现在想来,他不远万里,从美国飞到c市参加比赛;他作为队长却没有上台展示;他突然出现在ktv包厢里;lorry给她打电话,他哪里来的她手机号……这些会是韩应的预谋吗?如果这些是他的预谋……
孔见青脑子一团混乱,她想不明白。而直到韩应的嘴唇落在头发上还是被头发遮挡的耳朵上,她终于受不住地喊他名字:“韩应,韩应……”嗓音温软,像是抗拒,却也像邀请。
韩应的手和唇都没有停,好一会儿,不知是终于餍.足,还是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在叫他,这才很低很哑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孔见青的手无力地抵住他,她神思渐渐清明过来,又委屈又气恼的,眼底也因他这一番出.格的动作而惹得湿.漉漉的。
她抬起眼睛看他,轻.吐着气,咬牙说道:“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真醉……装醉……”他像是反应不过来,压在她身上喃喃重复她的话,忽然惨淡地低声笑了笑,嗓音嘶哑,“我当然是真醉。若不是真醉,怎么能看见你在我怀里,还这么一副……”
他有意无意地停住,略显粗糙的手指滑上她的脸颊,从下巴处往上移,直到触及她泛红的眼角。
“……引.诱我的模样。”
他把刚才断了的话补充完整,然后再不犹豫,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孔见青睁大眼睛。
嘴唇相贴的瞬间,孔见青突然深深感叹造化是何等弄人。
便是高中那会儿,她与韩应感情最好的时候,她也不曾想过这个。而现在,她与他失散近四年,她已经觉得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他,她早上还在一边输液一边看比赛直播,两个小时前还在ktv里与他装作相见不相识,此刻,却跟他肌.肤相贴,唇.齿相碰。
因是睁着眼的,她能看见韩应凌乱的额发、微闭的双眸、乖顺的睫毛与挺直的鼻子,他吻得认真,辗转、吮.吸,呼吸也渐渐滚.烫,又不自觉把她本来就没什么布料的衣服往下扯。
孔见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也没什么抵抗的念头。
哪怕她并不知道她现在和韩应这样算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她的初吻一定会给出去,这个人,只可能是韩应。
她只想是韩应。
除了他,谁都不行。
于是她把心中的疑虑和烦恼全部抛掉,放.纵一般地闭上眼睛。
这个吻后来是怎么结束的,韩应不知道,孔见青也记不清了。
他大概真的不是装醉,方才种种,全是凭借本能,待到停下来时,他酒气上头,已经由他拥着她变成了她撑着他,而他昏昏沉沉,几乎已经不省人事,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孔见青胸.口起伏个不停,眼睛里有羞恼神色婉转流动,她恨恨地推了把抵靠着自己的男生,或者可以说是,男人,可想而知没有推动。
她简直要被气哭了,难道又要她把他搬运到床上吗?这个男人,身高怕是有185,而她,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想就此把他扔在地上然后一走了之。
她觉得自己大概还算是一个善良的人。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好长一番心理建设,孔见青才奋力架着韩应往床边挪。
突然觉得,初三时候韩应怕不是就已经预料到有一天需要她出此大力,才大发善心帮她训练体能、增强体魄的?
再次把韩应丢进被子里的时候,她才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一方面是累的,另一方面……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不管是四年前他的不告而别,ktv里他的从天而降,还是几分钟前那个混乱而炽热的……吻。
孔见青有些恍惚地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趴在被子上沉沉睡着。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着,许是睡得不舒服,眉头微微拧着,看得她心中软作一团。
她想,她永远也无法恨韩应。
就这样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叹了口气,把被子给他盖好,又烧了开水,倒上大半杯搁在他床边,关了灯,悄悄离开了房间。
这一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近十二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晚都是半梦半醒的,直到窗帘隐隐透出晨曦的亮光,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所以早上八点起床的时候,她因睡眠不足而头痛欲裂,感觉自己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匆匆忙忙洗漱,啃了几口面包,她才慌慌张张地拖着行李出宿舍门。她要赶上午十点的高铁回l市。
五一假期回家的计划是早就定好的。
说实话,前一天晚上在ktv见到韩应那会儿,虽然她装得若无其事,但是她真的想过退了车票,不回家了,就留在c市。不管韩应如何,韩应待她的态度如何,有些事,她总要和他说清楚的。
但是后来又发生的那些事……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再留下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如回去冷静几天。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韩应。
这样一来,她倒有点像是落荒而逃了。
不管了不管了,船还没到桥头呢,便是到了桥头,自然也就直了。
却没想到她一出宿舍大门,便看见骆寰宇赫然等在对面的一棵树底下。
她的脑袋更疼了几分。都差点忘了还有骆寰宇这尊大神呢。
骆寰宇朝她走过来:“吃早饭了吗?我先陪你去吃点?”
“在宿舍吃了面包……”孔见青低着头,慢吞吞说道。
“嗯,那咱们走吧?”骆寰宇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抗拒一般,伸手便要去帮她拎箱子,却没想到夺了个空。
斜拉里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先他一步从孔见青手里拿走了箱子。
骆寰宇和孔见青都扭头看过去。一看不要紧,孔见青像是见了鬼一般,汗毛都立起来了。
那个令她一晚上都没睡好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就凭空出现在她和骆寰宇旁边。他还是昨天那一身黑色的短袖和直筒裤,姿势悠闲,脸色……复杂,有懒散、有挑衅、有玩味、还有毫不掩饰的不爽。
孔见青突然火大,他这是不爽给谁看呢?
不过韩应还真不是在冲她不爽,他斜睨着眼上下打量骆寰宇,没认错的话,昨天晚上在ktv包厢门口给孔见青献殷勤的就是他?
骆寰宇也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才定睛去看眼前陌生的男生。
是孔见青的朋友?
他敢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沉了沉。
眼神闪烁了一下,骆寰宇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着说道:“见青,这是你的朋友吗?”
孔见青还没来得及张嘴,旁边那位很拽的爷已经替她发了话。
“不是。”
孔见青脸色沉下来。
曾经她努力了那么久,才得到他的“朋友”认证。如今,他轻描淡写就是一句“不是”,那些过往与记忆,他果然全都不在意,是吗?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借着酒醉出现在n大门口,口口声声喊着“青青,你管管我啊”。
分秒之间,孔见青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又生气又委屈,却没想到紧接着,韩应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她男朋友。”
骆寰宇:“……”
孔见青:“…………”
刚才的胡思乱想被他一句话掀翻,新的胡思乱想倾涌而来,她在心里咆哮,韩应你他妈到底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男朋友?”骆寰宇不信。但不信归不信,他的直觉告诉他,孔见青与这个男生的关系非同寻常,或许,这便是他追了孔见青四年都没有追上的答案了。他勉强笑了笑:“见青,你一夜之间哪来的男朋友啊?”
骆寰宇一瞬不瞬地盯着孔见青看,他在等着孔见青的否认,哪怕是言不由衷、欲盖弥彰的否认,那也可以。可他等了半天,只等来了孔见青带着抱歉的眼神:“寰宇,对不起。他,他会送我去车站的,今天就不劳烦你了。等我从家里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可以吗?”
骆寰宇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道:“我懂了。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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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