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会考之前,派出所到学校给大家统一办理过一批身份证。对于很多同学来说,这次旅行,都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使用个人身份证搭乘交通工具。
而韩应也是第一次看见孔见青的身份证。
值机人员把登机牌和身份证交还给他们的时候,韩应无意间瞄见孔见青身份证上的照片,也不知道她拍照的时候在发什么愣,表情呆呆的,不过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很好看。韩应没忍住偏过头瞥了眼旁边被他刻意冷落的女生,发现她此时的表情,跟身份证上如出一辙。
韩应的嘴角不自觉便勾起一抹笑。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还跟她怄什么气?
他轻咳一声:“走了,安检。”话一说完,便不客气地把她的小箱子捞过来拖着,大步往安检口去。
韩应自己只带了个双肩包,孔见青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己的小箱子被高大的他拖着,画面极度不协调,怎么看怎么好笑。
她憋着笑追上去:“别走这么快呀,就你腿长。韩应,你怎么又决定去了呀?你不是在m市吗?”
关于她下的决心,“再跟韩应说话她就是狗”,她觉得……唔,下辈子做一只狗也不错嘛,阳光开朗,忠厚善良,是人类的好朋友。
“我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还得跟你报备?”
哼。
哼归哼,但孔见青一点儿也不生气,她从看见韩应的那一刻起,先前的阴霾就一扫而空,她只剩下满心期待与欢喜。
他去就好,还好他去。
不过,赵睿看见本来不在团建名单里的韩应怎么一点惊讶都没有?还有,买飞机票怎么着也得提前个几天吧?孔见青的脑子转了两圈,她觉得韩应八成是跟她吵完架没多久就跟赵睿报了名交了钱,才赶上了这次团建。
嘴挺硬的啊,也挺沉得住气,今天早上还骗她在m市呢。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她才不敢当他面说出来呢,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她要是当面拆穿他,他还不得气急败坏然后杀人灭口啊?他俩的座位可是连着的,在飞机上还要在一块待差不多两个小时呢。
上了飞机,孔见青本以为韩应定是会揪住她不放,好好跟她算算旧账,她正苦恼着要如何应付这位大爷,一偏头,却见韩应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乖顺地垂下,他已然靠着椅背顿入了梦乡。
飞机还没开稳呢这就睡着了……到底是有多困啊?
不过,认识韩应快四年了,她第一次能够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睡着的他。
他睡着时,凌厉的眼神被关在眼皮底下,俊朗的面庞上只留下漂亮的五官和流畅的线条,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无辜与温和。孔见青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都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而他的额发并不很服帖,微微凌乱地盖住半个额头,许是窝着睡得不舒服,能看到他额发半挡着的眉头微微拧着。
鬼使神差地,孔见青朝他的额头伸出手,想摸一摸他,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指尖触碰到他头发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妈的,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真是被韩应给灌了迷魂汤了。
不看他不看他,孔见青晃了晃脑袋,想把满脑子的韩应给晃出去,然后深呼吸,尝试平心静气。
待飞机接近平流层时,航行已经逐渐平稳,孔见青晚上没有睡好,困意便也争先恐后地侵袭上来,眼皮越来越重,索性也不再支撑着,很快睡了过去。
她觉得她大概也就睡了五分钟吧,因为骤然被外力弄醒的时候,大脑还十分困倦,分明就是没有睡足。
至于是什么外力……刚才她正睡着,右侧的肩膀突然轻轻砸下一个坚硬的热烘烘的球形物体,她下意识伸出左手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才晕晕乎乎地偏过头去看把她砸醒的东西。
一扭头,入目是一团黑漆漆、毛绒绒的东西,然后是男生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
困意一瞬间消散干净,孔见青的脑袋轰然炸开。
这是……韩应的头?
他怎么睡着睡着就睡到她身上来了啊?
孔见青不敢有大动作,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靠,一点一点,直到靠住椅背,总算有了个支撑点。
她静下来,而静下来后感官便尤其敏锐。此时是炎炎夏日,她只穿着轻薄的短袖,布料薄不说,领口还很不小,韩应靠着她的肩膀熟睡着,平稳的气息就吐在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湿湿热热的……
要了命了。
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有点开心,有点紧张,还有点担心别的同学注意到他们这边。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过后,随之而来的更明显的身体上的僵硬与难受,她怕把韩应弄醒,便挺直身体,几乎一动不敢动。
而坐在她与韩应斜后方的欧阳果,自上了飞机便时时留意着韩应。欧阳果学文,留在了一班,而她自高一起便对韩应穷追不舍,哪怕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多次,她也没有死心。她老早就发现韩应跟老是隔壁班的孔见青关系非同寻常,她也打听过,知道他俩是初中同学,认识很多年了,再加上孔见青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所以一直都没有把孔见青放在心上。而现在……他俩座位连在一起不说,韩应还把头靠在了孔见青的肩膀上?
欧阳果屈肘撞了撞旁边的李莱茵:“韩应跟你们班孔见青……”她和李莱茵都是张扬活泼的女生,虽然分科前后都不在同一个班,但刚上高中没多久就混熟了,关系还算不错,这次团建她俩也是一路结伴。
李莱茵正捧着平板电脑刷美剧,听见欧阳果口中的那两个名字,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下,又很快归于平静,她头都没抬就打断欧阳果的话:“同学而已,他俩以前是初中同学,现在是高中同学。”
“我还不知道他俩是同学?”欧阳果继续戳着李莱茵,催促她抬头,“你看,你看啊,韩应都把头靠在孔见青身上了!”
李莱茵本是有意不去看韩应和孔见青,现在欧阳果都这么说了,她要是还不抬头,反而有些刻意了。于是她抬起头淡淡地瞄了一眼:“噢,韩应就是睡着了,不小心靠住了旁边的人吧。”
“可是……”
欧阳果还想说些什么,李莱茵没给她机会:“可是什么可是,你往过道那边看一眼,聂帆睡觉睡得哈喇子都快流到陆然身上了,陆然要烦死他了。”
欧阳果朝聂帆和陆然看了眼,发现果然是,陆然气哼哼的,一遍一遍地把聂帆的脑袋推开,而聂帆的脑袋再一遍一遍地靠回来……
所以,韩应靠着孔见青睡觉,也是巧合吗?欧阳果半信半疑,终究没再说什么。
而这场两个小时的旅途,孔见青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在双重受刑。
韩应却睡得特别香,飞机开始准备降落,离落地还有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候,他才幽幽转醒。他皱着眉头、捏着脖子缓缓地从孔见青肩头起来,孔见青如蒙大赦,忙不迭伸手去揉自己的腰、活动自己的脖颈。
两个人的脖子都难受,一个比一个像落枕。
韩应清醒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眯着眼睛,有点不爽,说话的嗓音是一种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的性感:“我枕着你肩膀了?”不等孔见青开口,他便继续说道:“一点儿也不体贴,也不知道往我这边靠一靠,害得我脖子这么疼。”
孔见青:“???”
“还有,”韩应拧着眉头,不客气地表达对她的嫌弃,“多吃点饭,肩膀上一点肉都没有,硌得慌。”
孔见青:“…………”
我踏马请你枕我的肩膀了?
这要是以前,她定是要怼回去的,然而今非昔比,她的小心脏因为刚才跟韩应的亲密接触还在“怦怦怦”跳个没完没了,她一时语塞,根本想不到什么回击的话。
韩应见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耷拉着脑袋生闷气,他不动声色地将头偏向窗户,手半握成拳去遮挡唇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下了飞机后早有安排好的大巴一路将他们送至古城,在当地一家很有风韵的民宿入住,一行近三十人将民宿的十来间客房包了个圆。
民宿里二人间和三人间居多,还有极个别的单人间。考虑到安全性,女生大都合住,两三个单间都分给了男生。
头一天晚上自由活动,熟悉周边环境,第二天,赵睿叔叔的旅行社早派了专门的导游,上午安排大家在古城里观光游览,下午则驱车去往古城外的一处天然湖泊赏景。
到底是有赵睿叔叔的关系在,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十分稳妥,一路吃的是最地道的,看的是最有特色的,玩的也是最畅快的。孔见青觉得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那天跟韩应吵架的时候,幸好她坚持了,也幸好韩应最后也来了。
二三十个人的团里,她总是与女生们待在一处的,两天里跟韩应竟然没怎么说上话。而有意无意地,她时不时便远远地朝他望上个一眼两眼的,见他在湖上跟聂帆比赛撑船时她会不自觉笑出声,还说不来,来了以后玩得比谁都开心;见他身后老是跟着欧阳果时,她心里又会酸溜溜的——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明白这种“酸溜溜”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而看他看得多了,孔见青还会注意到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韩应半靠着桥跟金佳华闲聊时,不远处会有三两个陌生女孩凑在一起,佯装自拍的样子,实则在偷拍他。这个时候,她就会拖着陆然和孟歌,一边说说笑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挪过去挡住她们的镜头。
她觉得她对韩应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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