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申城码头出发的客轮在水面上打了个转,慢慢悠悠地靠往岛上。船尾搅动着浑黄的江水,漩涡似一连串的糖葫芦,在不住地转着圈。
小萌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船下的一切,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坐船,难免有些新鲜劲在,看什么都特别好奇的样子。
码头上的人渐渐忙碌起来,系缆绳的、甩铁圈的,一通操作以后甲板的栅栏便打开来,兴奋的游客们如同出笼的母鸡,前呼后拥间,说说笑笑地往踏板上挤了过去。
一时间申城话,苏城话,嘉城话,各色方言混杂在一块儿,高低起伏着,就像一个混杂了各处方言的集市一般,好不热闹。
有人走的急了,踩到了别人的鞋子。也有人怀里背着书包落了地上,忙不迭地到处低头找寻着。还有几个小孩从人群间窜来窜去,差些摔下船去,可把人看得一身冷汗。
人群若江水一般往码头上涌来,四处散开以后,码头很快又回归了寂静。雨时拉着小萌站在岸边,两人各戴了一顶草帽,拖着一只拉杆箱,看着就像寻常的父女来度假的。
“小萌,以后你就跟爸爸住在这里好不好?”雨时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小萌的肩膀说道。
小萌笑眯眯地说道:“那爷爷,还有叔叔、婶婶呢?他们也会来么?”
雨时愣了愣,而后缓缓垂下头道:“爷爷和叔叔、婶婶呀,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他们不来这边了。就我们俩在这儿住着不好么?你看,有大海、沙滩、海鸟,还有小螃蟹呢,这里特别好玩,可比城市里有趣多了。”
“哦,就是和蓉蓉阿姨一块抓的小螃蟹呀。她要是在就好了,那小萌又可以抓一大桶的螃蟹了。”小萌舔了舔嘴说道。
雨时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蓉蓉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在小萌的心里却还一直记着这个与她极为要好的阿姨。
一想起过去对蓉蓉说出的那些伤害的话语,雨时便觉得心里涌出来的只有愧疚。她甚至不计前嫌,还在暗中帮他的画作牵线,寻找真正能够欣赏他才华的人来。
雨时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偿还自己的亏欠,要是还有机会重来的话,他宁可用百倍、千倍的温柔和耐心来对待蓉蓉。而不是因为江家长辈几句话,就把人家的一点一滴的好都给抹掉了。
“其实,我也想她了…….只是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去跟她亲自说一声…….”雨时话到一半便哽咽住了。
“爸爸,你见了蓉蓉阿姨,想说什么?”小萌眨巴着纯真的眼睛,看着面色痛苦的爸爸,有些不明白他的难过来自哪里。
“想说一句‘对不起’呀。”雨时眼眸盖下,悔恨交织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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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施之文在门口探了又探,却是迟迟不见雨时和小萌的身影。他就问袁阿姨,今天出门的时候,雨时到底还说过些什么。
袁阿姨就讲,雨时出门很匆忙,就托了个拉杆箱说是要带小萌去好好耍一天,多余的话也不让过问。估摸着是在外头玩野了,一时半会不肯回家来呢。
施之文便道:“他要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就算了,偏是个当爸爸的,怎么带着孩子出门还没个准数呢?不管怎么说,晚饭总得回家来吃吧?这实在不像话嘛。”
袁阿姨想想也是,嘀咕道:“原来还觉得先生变的稳重了很多,没想到突然又变了,到底还是年轻人心性。”
施之文看了会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了还是没等到雨时和小萌的身影。他又打了几通电话,都说是手机关机。施之文琢磨着不对劲,忙打了电话给怀儒和晚晴说道。
夫妇俩接了电话就放下手头的活儿,忙赶回了家,几个人坐下来一合计,都觉得事情不简单。怀儒怕是一大一小在外头要生什么变故,忙披了外套便要跟晚晴分头找人去。
岂料,人还没跨出门外呢,又有麻烦寻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