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儒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他是迎着光线进去的。里头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几排人,一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校长田国梁,几个副校长,乃至是樊君与学员的几个领导,还有评审委员会的调查小组成员和独立评审机构的人。
原本以为这场听证问询会的时间不会很长,毕竟那封举报信里的内容看着冗长,实则翻来覆去说的不过就是那几个莫须有的问题。
怀儒根本不知道,人一旦进了这儿并不是简单的一问一答便算结束了。甚至他还不知道,就在这些天里,还有人匿名提交了一些新的举报信,说的是他从前的论文涉及数据作假,学术不端之流。
他还能怎么办呢?一切只能跟着流程走,有条不絮又理直气壮地回答着几个核心调查人员的一遍又一遍的问题。没有人假设着这件事的前提本身就是虚构的,一切都是从他或许真是如此的假设出发去问询的。
不远处的田国梁望着怀儒,他知道怀儒的品性,也知道这些问询句句都像刀子扎在了怀儒的心窝上。可他不能脱离目前的身份去偏袒怀儒分毫,一切只能按照事实证据去说话。
本就莫须有的事情,证据又从哪里来呢?从疑从有罪到为自己洗刷罪名,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怀儒不知道怎么是怎么熬过去的。悲哀就像一张细细密密的蜘蛛网,一点点的将他笼罩其间。纵然他理直气壮心无所愧,可是说到后来却有些挣脱不得的无奈。
到了最后,他已经有些疲倦了,甚至盼着这场听证早些结束,好快些出去透一口气来。
“怀儒,你倒是说句话呀……”看着一时有些愣神的怀儒,樊君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怀儒抿了抿嘴:“本身论文的数据哪里来,实验初衷是什么,过程又如何,我们经历过那些问题又怎么去解决的,几乎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至于别的,关于我回国的动机,我今天在这里已经强调了无数回,这是生我养我的祖国,我的家在这里,所以我要回国。而我所做的一切实验和努力,都是为了国家的科学进步,而非我个人的利益。如果只是为了利益而来,那么我自可以去外头公司赚快钱,又何必在学术里苦行呢?”
台上的人纷纷转过头去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那些探寻的目光射向怀儒,深深地钉在他的心上。
“我觉得大家说了那么一会了,都口渴了吧?要么先中场休息下,大家喝口水呆会再继续讨论怎么样?”田国梁迅速反应道。目前的情况看来,并不对怀儒十分有利。
“我想各位听了那么久了,应该已经有自己的初步判断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些,旁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各位专家、领导心里都已经有结果了。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这场听证会是否可以结束了?”怀儒并没有借着田国粱的好意躲下去,反而主动要求结束这场听证。
既然心里头已经血肉模糊了,那么索性就必须把那些扎心的钉子都给拔除出来。即便那是个血粼粼的大窟窿,那也是他必然要去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