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珍理都不理苏卉,当着苏卉的面把敞开的大门关上了。
苏卉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了。四十多岁的人,嘴角沾着一粒甜瓜籽,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跑回二哥苏海家,把头脸往苏老太太怀里一埋,开始哭诉自己在大姐家受的委屈。
苏老太太精神不怎么好。当初耍了心眼儿,打了大孙子,又和大儿子反目,终于成功离开乡下,跟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进了城,当上了城里人。没想到,才半年多,就被心爱的小儿子送回了乡。面子里子丢尽不说,大儿媳妇撕破脸说不许她再进家门。
老太太听着小女儿的哭诉,神情淡淡的,再没像从前那样说出要替小女儿出气的话。她抬眼,看了看垂头坐在炕沿的小儿子,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二儿子夫妻俩,面色一冷,“老二,把老大和阿珍叫过来。”
苏海夫妻等的就是这一句。夫妻俩答应一声,苏海坐着没动,苏海的媳妇出去了,吩咐女儿去叫人。
苏如兰过年后去了榕城,三叔苏涛给她安排了个工作。今天她是跟着三叔和奶奶回来的。得了吩咐,她出去找人。十几分钟后回来,说是通知到了。
不大一会儿,苏江夫妻和苏珍前后脚过来了。
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沉着脸不说话。苏涛坐在炕沿上,低头抽烟,看不清神情。
苏卉不哭了,神情恹恹地挨着苏海夫妻坐在凳子上。
苏江夫妻和苏珍三人,各自挪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人齐了,却没人开口。苏海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大哥大嫂,阿珍、涛子,还有阿卉,今天咱们兄弟姐妹都齐了,商量商量咱妈的赡养问题。”
谁也不接话。
苏海觉得尴尬,但媳妇悄悄捅了他一下。他硬着头皮又说,“我的意思是,以前商量的不算数了。从今年开始,咱们兄弟三个每家每年出一千块钱,阿珍和阿卉每年给五百。那个,这个钱,不交妈手上,谁养咱妈,交谁手上。那个,谁想另外贴补咱妈,私下给妈就行。年节礼一说,谁想给谁给,不强求。同意,同意的……”
他媳妇立马补上,“同意的举手。”
苏江媳妇笑笑,“反正咱妈看不上我家,不会让我家养。赡养费掏多少,你们定,只要大家都同意,我家没意见。但有一样,再像以前似的只管照着穷的啃,我家肯定不干。”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苏涛,再看苏卉。
苏涛不说话,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地认定大嫂说的不是他。
一分不出,反倒不时从老太太手里拿钱的苏卉不干了。她跳起来,“大嫂你什么意思?儿子养父母天经地义,哪有让闺女养的?二哥,凭什么我要每年出五百,你讲不讲理?”
吵吵嚷嚷半天,老太太一直冷眼旁观,发现苏珍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心里很不高兴。她能忍这么半天不容易,这会儿拍炕让儿女安静,这才缓缓开口点名,“阿珍,你不用出赡养费。”
苏珍觉得奇怪,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在子女们不解的目光中开口,“你们兄弟三个,每年每家给我五千块赡养费,年节时候不用买东西,每家给我五百块钱。至于阿卉,我不要你东西,你也别指望再从我这儿拿东西拿钱。阿珍,我跟你过,等我死了,我的钱都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