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真的认不出来,那才该怀疑怀疑了。
看到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白易祁妒得牙痒痒,却被白老家主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既然都相识,你们几个小辈就在一起熟悉熟悉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白老家主冷硬脸上硬是扯出的假笑,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
“即墨千歌,你别装得太过了。”白家主刚一转身离去,白易祁就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迫不及待地张牙舞爪起来。
“哦?我哪里装了?”即墨千歌面色不改,语调平淡地发问。
白易祁冷哼一声,语气得意地上扬:“你以即墨家的名义四处捐赠,所有人都奉你为公益女神。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查清你的真面目!”
“嗯。那么我的真面目是什么呢?”出乎意料,即墨千歌竟然含笑颔首,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只是在收回目光的一瞬,她眯起了阴冷的双眸,眼中闪过警惕。
洛青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放松下来。
即墨千歌抬眼,对上一双墨海般溺满温柔的眼,心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她开始用理智思考。
白易祁不过是个由内而外都肤浅愚蠢的,而她的事都做得很隐秘,没理由被他撞破还不被发现。
唯一的可能便是……身边有人背叛了她。
会是谁呢?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反咬她一口了?即墨千歌在心底冷笑。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被冰冷的刀逐个逐个剖开,从外表窥探到内心。
“怎么,无话可说了?”白易祁轻蔑地看着她,那鼻孔就快朝天了。
他仿佛看到了眼前绝色倾城的女子跪在他的脚边哭爹喊娘,求他不要揭穿她的秘密,届时……
可他忘了,眼前的不是别人,是即墨千歌。
是一身傲骨与冷冽的女王,而不是外强中干的白莲花。
所有人都是这般自以为是,以为掌握了一点把柄,便能全盘稳赢。
即墨千歌眼眸中冷光划过,白色的名字铺在黑瞳深处,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洛青冥好看的眉拧起,刀片般锋利的目光直直刺向白易祁。
“白易祁,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不单单是白易祁和白家主,就连前排的观众也听得一清二楚。
义演上能坐前排的观众又岂是常人?少说也是在各界有点名气的,更别提那些名**英。和世故打交道久了,自然人也精了,虽说一个个表面上都不对洛青冥的话多加关心,实则纷纷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
“我?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白易祁想起此人的身份,心里不由一阵后怕,然而转念一想,这里知道他身份的寥寥无几,便也壮起胆子,冷笑道。
洛青冥眼神一暗,眼中幽暗光芒更甚,摄魂夺魄。也唯有即墨千歌,才敢与这双眼对视。
白易祁一阵毛骨悚然,不由自主想别开视线,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然,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洛青冥便收回眼神,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妖孽模样。
“是,我是没有资格说这些。”他勾唇,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不过嘛……”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狐狸眸眼角上挑,如魅惑人心的魔。
话锋一转,俊美得过分的男子不怀好意地把爪子搭在了即墨千歌肩上,眯眼道:“有小歌儿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叫嚣?嗯?”
上扬的尾音极其好听,带着一丝华丽鼻音,撩人心弦。
即墨千歌面色一冷,转过头,对上男子唇角的似笑非笑,同样扬起足以令人惊艳的笑容,心里却狠狠暗骂一声无赖。
“……”身后响起一片尴尬的轻咳,所有人一本正经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他们没听错吧,这男的……就是一小白脸?
即墨家的大千金什么时候有了养小白脸那啥的癖好?
洛青冥却好像没察觉到身后那些诡异的目光似的,依旧笑得祸国殃民。
即墨千歌斜睨,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爪子挪开,以灵力凝声成线,灌入他耳中:“你当小白脸还真当上瘾了?”
“没办法,有小歌儿你在,我想不当小白脸都难。”洛青冥抛了个媚眼回去,同样传声道。
饶是即墨千歌,在面对脸皮厚得堪比逞强的洛青冥,脸上笑容也有片刻僵硬,随后咬牙切齿道:“洛青冥,我发现你越来越能认清现实了。”
上次胖揍神剑队员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这么有自知之明?!
即墨千歌拼命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别过眼去,不再看他。
然而这落在外人眼中,活脱脱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误会就误会吧,她也无所谓。反正某人上次的表白,她没接受,也没说拒绝,是吧?
即墨千歌眼神闪烁,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红晕,恰好在这时,身着素雅长裙的主持人走上了临时舞台。
考虑到场合,年轻的主持人刻意选择了底色素白,领口和袖口处各滚一圈浅褐色花边的中袖长裙,外罩一件轻纱。
她款款走上舞台,裙纱轻舞,墨发低垂,好似九天仙女。
但若细看,便不难发现她眉眼间的冷漠和隐忍。
似是感受到看台上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微微抬头,清秀的五官撞进了即墨千歌的视线中。
主持人眯眼,向即墨千歌投去诡异的眼神。
这张脸,虽不算绝美,却很让人赏心悦目。即墨千歌有一瞬恍惚。
像,太像了。
简直就是女版的楼墨白。
由于义演是即墨家和白家对半资助的,所以主办方在演出流程上完全受到控制,这个主持人就是白家指定的。
“白少,我可否请教她的姓名?”即墨千歌看了看舞台上的主持人,又转头看了看白易祁,挑眉道。
见即墨千歌居然也有问题要求问他,白易祁心情大好,冷哼一声,语气难掩傲慢:“她是我们白家挑了很久才找到的合适人选,姓楼,名若白。”
即墨千歌一愣。
楼墨白,楼若白……
而她给白家的大礼,也是让楼墨白去准备的。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各位来宾大家好,在这天高云淡的绚烂秋日,伴着习习凉风,本场义演即将开始,下面有请主办方和资助商上台致词。”主持人开口了。
即墨千歌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无法否认,楼若白的长相和声音都是非常让人舒服的,只是这开场白,空洞乏味得像是小学生的习作,连描写都怪异无比,让人都不忍心听。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旁的洛青冥却猛然冷下神情,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
他蓦地抓起即墨千歌的手,紧紧握。只是这次,指尖冰凉得毫无温度可言。
“怎么了?”即墨千歌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洛青冥收起脸上一贯的微笑,面色冰寒,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感觉,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经他这么一说,即墨千歌顿了顿,接着微微一笑,假装不以为然道:“想多了吧。”
话虽这么说,她的心底却也警戒起来。
“我能猜得到,你的心里现在很紧张。”洛青冥眯起眼,非要道破事实。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即墨千歌有点无奈。
洛青冥挑眉:“这不是面子的问题了。你是在逃避将要发生的任何事吧。”
即墨千歌心里一沉,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晦暗。
他居然能将她的心事,猜到十分?
“而且今天的行动事关成败,你当然不会让这些人为因素干扰你,所以你早就留好了后手,对吧?”洛青冥留意到她的脸色越来越黑,心底一沉,却还在说着。
心底越是防备,就越是害怕担心的事成真。
即墨千歌面色冷凝,死死盯着场中楼若白不语。
“你怕背叛吗?”洛青冥眯起眼,修长的手指附上她的下巴,却被她巧妙躲开。
即墨千歌这才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淡淡道:“怕?怎样才叫做怕?”
“像你现在这样。”他微微弯起嘴角,没有温度的笑更加刺眼,灿若星辉。
“不好意思,恕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即墨千歌眯起狭长的凤眼,回以同样明艳的笑容,如盛放的玫瑰,越发肆意。
洛青冥注视着这双漂亮幽邃的眼睛好一会,手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语气神秘:“怕不怕,只有你自己清楚。”
话音刚落,即墨千歌便感受到了自己身子那不受控制的轻颤。
是真的怕吧。
一抹嘲讽的笑意爬上嘴角,她将手机握紧,按下楼墨白的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忙音和客服不断重复的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也不知他忙什么去了。
即墨千歌的心越来越沉。
经历了前世的重重背叛,信任已经成了她最遥不可及的东西,早在她部署下每一步计划之前,她都已想好了应对一切背叛的对策。
只是,她不想用。
她不想再轻易消耗信任这种贵重的易耗品,哪怕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厢情愿。
“你不该心软的。”洛青冥注视着她的侧颜,旁敲侧击道。
面对一切可能将要到来的背叛,无需心慈手软。
耳尖微动,即墨千歌没有反应。
洛青冥也不催,只是转过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无聊的义演,实则眼睛的余光从未离开过她。
即墨千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倏尔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冷笑出声。
真是莫名其妙的心软。即墨千歌,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手机在指间一转,她翻到号码簿最下面,按下一个第一次拨打的号码。
“黑鹰,我让你办的事情,可以启动了。”朱唇轻启,吐出的话如程序一般冰冷无情。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两三秒,吐出沉重的一个字:“是。”
电话挂断,再没有过多交谈。
洛青冥在一旁听完他们之间短暂到不能更短的交谈,眼中诡谲的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