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少霖的目光暗了暗,用眼神示意即墨千歌,开口提醒道:“你别忘了,这里还有别人。”
他指的别人,自然是一直隐蔽在四周的势力。
即墨千歌反手,将手枪扣回腰间,从腰间抽出长剑。
“锵!”长剑出鞘,在空气中划开幽冷妖冶的光芒。
女子祭出长剑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股凌然之气从她身上扩散开来,仿佛只有她,才是那柄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的锋芒。
她并起双指,细细拂过剑身,淡笑着看向蓝少霖:“蓝少,你看,这剑下新添了多少亡魂?”
蓝少霖眯起眼,打量着她手中的长剑。
长剑泛着幽幽冷光,剑身被血色浸透,隐隐透着一股铁锈味。
但他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目光穿透寒光闪闪的利刃,一张又一张来不及恐惧便已定格的脸沾染着自己的血,露出死气沉沉的诡异笑容。
如此恐怖,蓝少霖却未曾心惊,至少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别开眼,笑得云淡风轻:“即墨小姐莫非也想让我成为刀下亡魂?”
这一句话,既是试探,也是提醒。他想试探的,是即墨千歌的野心,想提醒的,也是他们之间的盟友身份。
倘若即墨千歌真的是汉高祖,那他便斩断她的爪牙,把她留在身边;若她不是,那他也好将她……据为己有。
寻找了这么久的人,岂能就这么放过了?曾经,他为这血缘之亲所纠结,那么现在,他无需顾忌什么。
思及此,蓝少霖眼睛微眯,眼底有波涛汹涌。
即墨千歌冷淡一笑,权当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异色,收回长剑道:“蓝少,腾龙商会,你真的甘心当个少东家吗?”
查清腾龙商会幕后的东家,她费了不少周折。原来,腾龙商会明面上的东家是蓝正勋,然而白家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蓝正勋一倒戈,白家便摇身一变,成了腾龙商会明里暗里的掌控者。若非蓝少霖已经离开了蓝家,又颇有能力,只怕他们早已将他铲除。
即墨千歌这句话问得极好,正好点在人渴望拥有却又不敢表现的劣根性上。
蓝少霖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垂下眼淡淡道:“我何时说过不甘心?”
“可是,蓝少,你的肢体语言早已出卖了你。”即墨千歌诡秘一笑。
谁甘愿过寄人篱下的日子?谁不想做那个人上人?尤其是蓝少霖这种表面温文尔雅,内心却阴暗疯狂的人,他们深知权力的好处。
蓝少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坚定所取代。就在他准备回答的时候,即墨千歌忽然神色一冷,拽着他向一旁倒去。
子弹破风的声音擦着耳畔划过,顷刻间产生的巨大热量将皮肤灼伤。
“这样就迫不及待了?”即墨千歌从地上站起来,一抹充满杀意的笑容爬上嘴角。
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开枪人的心,开枪的人一愣,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自己已经在地狱和死于死神之剑的人交流感情了。
即墨千歌收回手枪,神色漠然。看似心不在焉的一击,却精准无误地命中他的眉心。
“……恐怖。”死亡的黑色羽翼轻柔地划过所有腾龙商会的人心头,亲眼目睹同伴死亡的人被吓得目光呆滞,喃喃道。
“杀!”轻飘飘的一个字落下,却好似带了千钧之力,狠狠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四周响起一片交战声,华丽恢宏的会场被这场枪战毁得一干二净。水晶吊灯、华贵座椅,亦或是世界顶级画师亲手绘制的壁纸,此时都只能在疯狂的枪击中任由毁灭。
腾龙商会毕竟是商会,手中的势力再如何强大,也只能在以杀戮为生的佣兵面前乖乖低头。
别的商会在进行拍卖时,往往会选择托付保全公司执行现场的秩序维持工作。
而腾龙商会强大,亦是自负。他们在暗中培养了一批势力,自以为天下无敌,这作风和白家人无二。
蓝少霖和即墨千歌站在枪林弹雨的中心,却毫发无损。他望着她,眼神冷冽:“帮我得到腾龙商会,条件是什么?”
即墨千歌兀地一笑。他果然还是答应了。
抿起唇,把双手插进口袋,淡淡道:“咱们虽然是盟友,可你我也都是商人,商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投注越大,得到的越多。”
言下之意便是,这个是双赢的买卖,投入几分诚意,就看他了。
蓝少霖略带狐疑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才开口:“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蓝少的身份,想必也不止这么简单吧?得到腾龙商会,那可是如虎添翼,在商界翻云覆雨,也无人敢拦了。”即墨千歌微笑着,不急不缓道。
一颗子弹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她的鼻梁前擦过,她却神色未改,好像那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阵风。
这个人轻狂,却又有轻狂的资本!生为王者,天下何惧?
蓝少霖嗤笑一声,俊美温和的面容此刻显露出不耐粗暴的本性:“有屁快放,老子没空和你扯淡。”他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话了?这可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即墨千歌把目光从商会移开,投向京城灯火如昼的夜景,轻声道:“他毕竟和我没有什么大的仇恨,当初所说的,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白亦念下不了手,不代表她下不了手。只是她并非生性喜欢杀戮,唯有罪恶的血才能满足她的快感,不必要的,那就留他一命吧。
况且现在,还不是和白家扯破脸的时候。
该张扬时张扬一点未尝不可,只是该隐忍时,必须绝对隐忍,这样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她等的,是白家一点点被断去手足,孤立无援的那一天。
商会二楼。人员本应疏散完毕的商会凭空多出了一批人马,两个男子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俯瞰着漆黑一片的大地。
“皓,原来你输得没那么憋屈。”洛青渊深沉的双目似划过万道流光,毫不费力地注视着商会外的情景,轻笑道。
“本来想让你来保护嫂子,权当还了那个赌注,现在看来,你还是欠我一个人情哪。”
略显欠扁的话一落,龙子皓原本不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许多,闷闷地挤出一个“嗯”后,他就再也没搭理洛青渊。
果然,他一回来就准是被那几个损友看笑话的。
“你哥对她好像挺上心的。”沉默半晌,龙子皓重新挑起话题。
“不过嫂子可不是个好追到手的。”洛青渊幸灾乐祸地补充道。
龙子皓瞥了他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你。”
据他的经验来看,一般人越是得意,他遭报应那天就会越惨。
洛青渊显然也深谙这点,当即悻悻地住了嘴。
果不其然,他刚一闭嘴,就感受到一道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他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心里默念: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大爷你自己也是妖魔鬼怪好吗!这么咒自己真的好吗!
“嗯,怎么了?”即墨千歌见洛青冥的眼神长久注视着某个地方,不由奇怪地出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扬起冰冷而危险的眸光,冲着商会二楼大声喝道:“什么人!”
用尽全力的呼喊在夜空中格外清晰,即墨千歌紧抿着唇,掩饰内心的不安。
居然有人能在她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看戏?果然还是疏忽了。
这种人,如果是友,尚得提防三分;若是敌人……即使搏上一搏,也不能留下!
似是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杀意,一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试图安抚她。
“不过是几个贪玩的小孩子罢了,不用和他们一般计较。”洛青冥的口吻轻松散漫,让即墨千歌觉得,他早已知道那几个人的存在。
她的眼中划过不悦,墨色眸子一转,直勾勾盯着身边男人:“你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了。”
如果这个人的心意真是那样,她也未尝不能接受。但她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和可靠的爱人,她对于他,无需任何隐瞒,也不会见他有任何隐瞒。
被挚爱亲手毁灭的感觉,尝过一次就好,她不想,也不会再去尝试第二次。
洛青冥没想到,自己的安慰反倒让她起了疑心,无奈地笑了笑,诚实地答道:“这倒没有,我也是才发现的。除了那几个皮痒的家伙,我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么无聊。”
她就像慵懒高贵的猎豹,却有着一颗狐狸猜忌多疑的心。因为伤得至深,所以她用重重心防伪装自己。想要真正接近她,先要让她对自己完全卸下心防。
如果可以,他会用一生时间来完成这件事。
即墨千歌不再说话,只是闪烁的眼神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都完成了。”耳麦中,蓝少霖温和的声音响起。
即墨千歌颔首:“我知道了。”
“还有,白易祁让我转告你,白家和黎绯夙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顿了顿,他继续道。
此言一出,即墨千歌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
“千歌?”见耳麦那边没有反应,蓝少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即墨千歌这才反应过来,胡乱应了一声,语调异常冷淡。
她错得太离谱了。她本以为这局游戏只关乎到京城深水,关乎到前世那些心怀叵测、落井下石的人,没想到随着她的重生,一切都变了。
前世,并没有所谓的京城四少,她对黎绯夙这个名字更是闻所未闻。
她的重生,不仅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轨迹,连同这个世界的格局,也在被悄然改变。
一场看似简单的复仇游戏,在她的手中变得扑朔起来。一盘棋,变成了和整个世界的博弈:胜,脚踩世界;败,已无退路。
黎绯夙,我们之间的狩猎,更加精彩了。
那一天,腾龙商会被血洗,少东家上位,以凌厉的手段重整商会,在地下商界惊起风云万千。
白家。白家人知道此事,自然要急得跳脚。白老家主混浊的双眼此时蕴含着暴怒,他手中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咆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