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萧溪联系了小高,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到了公司以后,又让他折回公寓去接安煜,送他去律所。
小高一度以为,昨天那种状况,他们萧总应该会被迫当个昏君,直接翘了今天的班,然而……啧,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闭目凝神的安煜,最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安大律师不行”。
安煜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小高的视线,他睁开眼睛,偏头看向了车窗外的风景。
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yamd设计公司和律所一个在市中心的东边、一个在市中心的西边,这有点像他们当年一个从北麓街出身、一个从南麓街出身一样。
兜兜转转,好像把莫城这个屁大点的城市转了一个圈,而他们的命运似乎也是如此,分开过却又重新绕了回来。
安煜垂眸轻笑了一声,小高差点把直线开成曲线,和相向而来的车亲上。
小高跟看鬼一样往后瞅了一眼。
这下安煜是真注意到小高在看自己了:“有事?”
“没事。”小高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说:“我一直以为安哥你不会笑呢。”
给萧溪和安煜当了这么久司机,小高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安煜笑,说好听点,安大律师平时总是一副高冷的俊脸,说难听点就是高级一点的棺材脸,面无表情到极致,不知道要吓死谁。
但这样的脸似乎挺适合在法庭上坐着的,话都不用说几句,就能先冻倒一片。
听见小高的话,安煜用一脸“你脑子可能有问题”的神情扫了他一眼,又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世纪酒店道:“在那停,我取车。”
小高头皮发麻的“唔”了一声,在路边停好车,注视着安煜的背影,心里犯嘀咕:他怀疑他们萧总的眼光很独到,在家也不怕被冻死了。
刚开完会的萧溪丝毫不知道小高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可能会告诉他“家里简直快热死了”。
萧溪坐在办公室处理工作到下午五点钟,何琛那个狗东西才姗姗来迟,他踏进萧溪的办公室一脸春风得意,让人想给他从高楼的窗户扔下去。
“我以为你想散伙了。”萧溪在文件上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大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怎么会。”何琛笑了笑,大爷似的坐在了沙发上:“我刚刚在门口听lisa说,你今天也晚了,会议又往后推了好几个小时才开,啧,你和安煜可节制点吧。”
“你先把脖子上的印子盖住再说话。”何琛这种不要皮的人,就应该扔进油锅里炸了,萧溪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再这个没节操的话题上浪费时间,把桌子上打印出来的设计方案扔给了他:“再看看,别出问题,这次竞争务必要成功,依旧是老规矩你出面参加。”
萧溪同何琛有个规矩,为了瞒住萧仁河老同志他从寰宇出来以后自己开了公司,所有的对外交接事项大多是何琛出面,而他当幕后,操持着各个设计项目的策划。
这么做看起来非常有病,但很有必要。因为萧溪当初从寰宇出来,用的方式挺闹心老同志的,故意搞砸了一个小项目,坑了老子一把。
以萧仁河老同志对于工作的严谨程度来看,就算是十块钱的项目,他都能翻来覆去的开十几个会议,同各部门的总监来回强调,所以他看见儿子表现的这么废物,差点气炸了。
萧溪顶着被打死的压力见缝插针,说要去别的公司学一学再回来,万一把家底败光了就不好了,萧仁河想了想便欣然同意了,毕竟寰宇是他们萧家传下来的,败在谁手里都不好。
但老同志绝对想不到,儿子转眼就和别人密谋开了公司,还蒸蒸日上。
“放心,咱们准备的这么充分,肯定没问题的。”何琛知道这个项目的意义,所以玩归玩闹归闹,到了正事还是很上心的:“我跟你打包票,就算萧叔叔来都抢不走。”
“……”
萧溪其实挺怕何琛这张嘴的,用笔尖指了指他:“你能不能别提我爸?之前有几个项目,就因为你提他了,结果次次都有他。萧溪想起这些事有点闹心
“这你不能怪我!”何琛无辜的摊了摊手:“大项目哪个公司不眼馋,更何况这个项目又是大中之大,寰宇不来参加不可能吧。”
萧溪觉得好兄弟想咒死自己并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他刚要把人轰出办公室,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老顽固。
萧溪眉心一跳,这个节骨眼给他打电话指定没好事,他黑着脸接起了电话,语气尽量平缓的“喂”了一声:“爸。”
坐在沙发上翻标书的何琛差点滚下去,虽然他刚刚把话撂那里了,但下一秒就听见萧溪喊爸,还是有很大冲击的。
两分钟后,萧溪挂断了电话,何琛怂兮兮的开了口:“萧叔叔给你打电话什么事?”
“如你所愿,他谈完国外的项目,回来参加这个的竞标了,人已经下飞机了,让我定家餐厅陪他吃个晚餐。”萧溪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笑着说:“你开心吗?”
萧溪的这个笑,看起来很和善但让人从头到脚都一种毛毛的感觉,何琛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拿着标书对他拜了一下:“我先走了,再好好理理手里这玩意。”
出门前,又补了一句:“祝您晚餐愉快。”
“……”
萧溪气的头发丝都在颤抖,抄起桌子上的一支笔向何琛砸了过去:“你给老子滚!”
门外坐镇的lisa看见何琛的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了不明所以,又被萧溪这一声吼吓了一跳,随之就看见萧溪踩着怪兽步走了出来。
lisa看着萧溪离开的背影,心尖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秘书这个职业危险性极高,搞不好就有可能丧命,但开的薪水有点过分诱人,又让她不太想辞职。
只能在钢丝上蹦跶。
yamd的地理位置极好,坐落在莫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地段,隔两条街就是寰宇的本部,要是老同志知道yamd是他开的,估计能化身推土机过来和他干一架。
好吧,眼下这个并不是重点,定餐厅才是主要的。
坐落在市中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高档餐厅有很多,车都不用坐走两步就到了。
萧溪出了公司,径直走向了斜对角一家还算高档的中餐厅,他选了一间视线良好的包厢,点的菜也比较养生,老同志毕竟年龄大了,胃已经不太利索了,有时候训教他都没有那么中气十足了。
坐下以后,萧溪把餐厅的定位发给了老同志。
老同志那边有人接,但凡回到莫城,周叔就会复工,不需要他操心。
等待的时间难免有些无聊,萧溪切出自己和老同志的聊天界面,转而去骚扰起了男朋友。
隔壁老萧:让我看看你在做什么?
那边过了两分钟才回。
x:给当事人做和解。
隔壁老萧:我猜猜,是小年轻闹离婚、还是子女争财产?
x:都不是。
隔壁老萧:那是啥?
x:居委会大妈扯皮。
隔壁老萧:……你们律所有毒吧。
x:大概。对了,今天律所主任生日要聚餐,我晚点回,别把自己饿死。
隔壁老萧:巧了,我还怕你把自己饿死呢。老同志出差回来了,我要陪他吃个饭,看不见我他可能会上火。
x:嗯,你可以上个火。
隔壁老萧:……滚!
萧溪简直想钻过去,逮着安煜咬两口,但只能发几个表情包砸死他,一连串发了六个各式各样的表情,其中一个的脸都被嘬肿了。
萧溪正准备发第七个的时候,他从宽大的窗户看到了老同志的身影。
隔壁老萧:人到了,吃饭的时候离你们律所的女律师远点,身上要是有香水味,你就完了。
匆匆发完这句,萧溪出了包厢去迎接老同志,他爸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总之四下张望着。
几年过去了,老同志的背影已经开始有些佝偻了,后边的头发也白了,或许现在给他一巴掌都没有那么疼了吧。
萧溪叹了口气往过走:“爸,进去吧,菜我都点好了。”
“等两个人。”萧仁河说。
萧溪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等谁?”
萧仁河:“温雅知道吧,很年轻很有才华的一位女设计师。”
萧溪:“……”
他还真知道,倒不是因为她在设计这行有多出彩,而是因为,她是安煜那个侵权案的当事人,处理案子的时候,萧溪从安煜嘴里听见过几次这个名字。
“我给你看看她的照片。”说着,萧仁河掏出手机开始翻腾,然后怼到了萧溪面前:“是不是很漂亮,我和她爸爸去年在一场竞争上认识的,虽然是对手,但成为了朋友,约好今天叙旧。”
“……”
叙个屁的旧,相亲才对吧。
萧溪并不想拆穿老同志幼稚的把戏,却也无法忍受这种安排,还算客气的说:“爸,你要和别人叙旧那我就先走了,我一小辈在这里不合适,吃饭的钱算我头上就行。”
“有什么不合适的?人家温雅也是小辈,你可以和她聊。”萧仁河拽住了他,也不打算遮掩了:“你看看自己多大了?再不谈恋爱结婚,准备打光棍吗?”
萧溪看着胳膊上的遍布皱纹的手,特别想说一句“我都谈好几年了”。
他只能把胳膊一寸寸抽出来,换了一种看似委婉的说法:“爸,你要是找个男的跟我相亲,说不定还能见见。”
萧仁河原本带着喜悦的目光寸寸冷了下来,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是白费的,大学那四年,萧溪非常的听话,从未做出任何一件出格的举动。
大学毕业以后也同样如此,甚至,萧溪会因为一个项目失败了,就决定去外面打工历练自己。这个过程他不走关系,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非常踏实。
而且萧溪在生活的方面也非常细心,知道他年龄大了喜欢吃纯在的中餐,每次他下飞机回来都能像今天这样,拥有一间包厢吃一顿热乎的家乡饭。这样的萧溪,可以算是好儿子中的道德模范了。
可唯独结婚这事,萧溪一拖再拖,开始的时候说还年轻在等等吧,然后又说想要等工作稳定下来,最后又说现在不都流行晚婚别着急。
他凭什么不着急,当爹的心里总归是有一份牵挂的,而且萧溪一日不安定下来他就不放心,更何况在公司这个不可抗力的原因下,前些年他们又回到了莫城。
莫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又胡来怎么办,他已经无法像多年前那样决绝的带着人走了。因为就算是想,也不可能了,萧溪已经脱离他的管教范围,也好像不在需要他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大学吧,在国外上学需要的开支很大,他每月都会往萧溪的卡里打一大笔钱,可毕业的时候他查过那张银行卡,一分钱都没有被动过。
他天真的以为萧溪花过又补回来了,可去银行查流水,一排下来只有他的转账记录,看起来活像个笑话。
就连说教之词在他们父子之间都开始显得苍白无力,他在旁边说的认真,萧溪看似也听的认真偶尔还会点头应两声,可事实上,有些事情萧溪还是会按着自己想法去做,好比结婚这件事。
萧仁河这次出去谈合作,刚巧和这位在投标会上认识的朋友搁机场碰见了,就聊了两句。
孩子大了就喜欢容易操心他们的终身大事,就像孩子小的时候喜欢操心他们的学习成绩一样。
两人聊着聊着就岔到了孩子身上,萧仁河得知朋友的女儿是个优秀的单身同行,他就把自己的儿子吹的天花乱坠、无与伦比,其中的意思心照不宣,最后就约着等他回来,带两个孩子见面。
可萧仁河没有想到萧溪会说:“爸,你要是找个男的跟我相亲,说不定还能见见。”
萧溪话简直让萧仁河气不打一处来,他费尽心血、用了这么多年去矫正弯了的儿子,到头来却是屁用没有。
这窝心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鞋底子,在他脸上啪啪抽了两下,又臭又疼。
他看着大步往前走的儿子,不由分说的再次扯住他的胳膊,但因为是在饭店门口,人流涌动,萧仁河的面子到底拉不下去,他坐不到在街上像个神经病一样喊出来,只是沉着脸质问:“你是不是还没忘了他?”
如果换做几年前,萧溪可能会不敢直白的说,会怕,怕老同志像当年那样用强制的手段给他弄走,但现在的他有了反抗的能力。
如果用飞蛾扑火形容当年的他,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大雨灭火。
萧溪坦率的说:“是,从没有忘过,而且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草率的就摊牌。
但他必须摊牌。
作为儿子,他实在太了解萧仁河这个老子了,要是不断了老同志的念头,那么有一个温雅,就会有什么火雅、水雅乱七八糟一大堆雅。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相亲这种糟心事上,还不如考虑怎么多挣点钱,承包男朋友的后半辈子呢。
“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萧仁河喘了两口粗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回莫城以后吗?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把公司的本部迁走!”
“不是。”萧溪回答的坦荡:“出国前我们就联系上了,就办签证那天。”
混迹商场这么多年,萧仁河精明的很:“所以,你出国是我为了躲着我,可以有机会和他鬼混?”
“我们是正常交往。”萧溪纠正他的措辞,又说:“出国是您的意思,不是吗?”
“我……”
萧仁河想骂人,一口气卡在胸膛里不上不下的,简直难受的要死。
好半晌,他问了一个白痴到要死的问题:“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天注定。”萧溪肯定不会卖了好兄弟,抬手指了指天:“缘分。”
“……”
萧仁河已经想揍他了,手抬起来一半突然听见朋友的一声喊:“老萧。”
老他妈鬼萧,他已经快气疯了。
但萧仁河习惯在外人面前亮出谦和有礼的态度,立刻挤出来一个商业化的笑,回了一声:“老温。”
萧溪认识这个人,叫温明顺,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yamd刚成立那会根本接不到什么大的单子,只能从大公司那里接外派的小单子一点一点起步,而这位老温是当时的主要客户之一,只不过起来了以后,就鲜少这么委屈了。
但萧溪当初敢和这位老温打交道,因为他知道老温和自家老子不认识,可谁能想他们去年在一场投标会上认识了。
萧溪感觉自己要完。
老温同样客套的和萧仁河握手,有些歉疚:“抱歉啊,我女儿的脾气有些大,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就……”
“没事没事。”萧仁河热情的笑道:“我儿子今天也有事,这不着急要走呢。”
萧仁河这么一说,老温注意到了旁边准备溜的萧溪,一脸的震惊,而后有些羡慕道:“原来萧总是你儿子啊。”
萧总?
萧仁河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将目光钉在了萧溪的身上,好像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萧溪望了望天,这翻车的速度有点像连环车祸,车门全都撞烂了,他没门可解释。
但温明顺帮他解释了。
“你儿子可以啊,yamd你知道吧,他和朋友开的,前几年还从我手里接单子呢,现在净抢我单子了。”温明顺有些感慨:“他可比温雅那丫头厉害多了。丫头自己跑出去开公司,还让人给侵权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萧溪看了看老同志的脸,闭上的眼睛,心道:您可别说了,我爸脸都绿了。
很显然温明顺没听见他的心声,又浮夸的赞了一句:“老萧啊,这两年不老提倡,年轻人要争当有志青年嘛,你儿子简直就是典范,羡慕你啊。”
我还三好青年呢。
萧溪看着老同志不仅绿还开始泛臭的脸,非常想冲上大马路原地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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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仁河:玛德!坑爹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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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一本文突然有灵感了。
人设大概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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