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醒醒……”有人在唤她。
原来还活着。
暮贞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分明是去了洛阳的丈夫。辗转而思的那张脸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眼前,眉目依旧,英气不减。
她一寸寸地抚着他的脸,泪水潸然。那泪水中,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愫。
他握住了她的手,那真实而温热的感觉,明确地告诉了自己,这并不是在做梦。
“你果真回来了……”她一边流泪,一边抑制不住心中喜悦,含着酸涩笑了起来。
“我若不回来,你打算如何瞒我?”他的语气是埋怨的,但是眼睛里全是心疼和担忧。
暮贞心虚的低了头,嗫喏道:“我……没什么事情啊?”
“还说没有,”李贤皱眉,“周太医说你身子很虚弱,出现这样的情况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为何从来都没有在信中提起过?”
原来说的是这个,暮贞不由得松了口气。
“告诉你,也不过是白白担心罢了。”她起身,将脸温柔地埋在他掌中,轻声道。
“不告诉我,我便不担心了吗?”他用掌抬起了她的脸,凝视着她潋滟的眸光,“看看你,又瘦了!”他无奈的叹息着,将她瘦弱的身子圈在怀中。
袅袅的香气暖暖的弥漫着,她闭上眼睛,困意很快便袭来。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强烈的困意,直到靠在他的怀中,才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这样需要休息。不仅是身体,还有那颗疲惫的心。
忽然听到怀中人儿均匀的呼吸声,李贤无奈的笑了笑,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如瀑的长发上没有任何点缀,却能浮动着柔和的光彩,他的手停在发上,眼里全是爱怜。
她的心敏感纤细,发生在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悬心,这些他怎会不知?自己去了洛阳,她定是时刻挂牵着,那些独留在长安的日日夜夜,她是怎么度过的,他想也能想来。这次太子的事情必然搅扰了她的心绪,她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就像现在这样,靠在自己的怀中,恬然的像个婴孩。
日头渐渐西斜,陌尘阁中洒下了一地的绚烂暮色。他看着窗外,眼里平静无波。太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待过,原来夕阳也可以这样美。就想是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大地上的一切。他看到那片金色染上了窗棂,染上了帷帐,也渐渐地染上了怀中人的眼睫。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就算没有琴瑟在御,此情此景也足矣称之为静好。
若非眷恋着长安的一切,他必将选择另外一种生活。也许有一天,终究倦怠了现下的生活,他便会如她之心愿,抛弃俗世,携她远走天涯。那时还有他们的孩子,一群孩子,承欢膝下,儿女团圆。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弯出了一个浓浓的笑意。
“在笑什么?”暮贞不知何时早已醒来。
李贤低头,温柔地看着暮贞,在她的眉心印上了一计吻。
“不多睡一会儿吗?”李贤问。
暮贞看到他的手臂微微有些僵,不觉莞尔:“我睡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