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你这合同拟的,我看了都害怕……”明御随手将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
坐在他对面的容纯嘉头也不抬的道:“害怕?”
明御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a4纸,着其中的某处道:“这条款,违约金都被你算没了,你们阮氏的法务真是厉害。”
“这合同是我亲自拟的,”容纯嘉淡然道,“别忘了我的专业。”
“法律人都像你这样,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希望?”
“呵,”容纯嘉发出一声仿佛笑意的声音,“我为她争取离开东影所经受的最小损失,似乎没有什么错。”
“是没什么错,”明御手指捻起那两张合同,“要她的利益不受损失——”他说着将纸页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那这合同就没有签的必要了。”
看着他的举动,容纯嘉面上神色不变:“你还不同意她去颖城?”
“我不同意似乎没有什么用,”明御无奈的道,“她肯定会听你的。”
容纯嘉面上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似乎更柔和了些,她道:“颖城传媒为阮沧澜而设立。”
明御莫名嗤笑:“谁说……东方未明不是呢?”
他将散落咋桌上的文件夹插进一旁的架子里,道:“就这样吧,你也真是,还专门拟出一份合同来,说的好像我会要你的违约金一样……”
容纯嘉点头:“好,省下来的钱都是你和沧澜结婚时候的随礼。”
“哟,”明御夸张而正经的道,“这怎么地也得几百万吧?容总真大方!”
容纯嘉难得好心情的和他演戏:“明先生说的哪里话,客气了。”
她开玩笑的时候相当的少见,明御笑了几声,又从旁边抽出另一个文件夹的道:“你真的要投资《辞庙》这个项目?不是说着玩的吧?”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样的玩笑?”
“好吧……方便说一下理由吗?”明御问道,“颖城前两天不是刚拿到了《帝国》的版权,这也是大制作,而且你手里还有几部ip,现在又要投资《辞庙》,资金周转的开吗?”
容纯嘉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正是一片春光大好,天色蔚然,南雁北归,万物复苏之时,似乎连忙碌的城市在经过了一整个严冬之后都变得欣欣然起来。
“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她道,“我妈说她会给我先垫两千万,就看你让不让我带资入局了。”
“两千万……”明御笑道,“陆总真是大手笔啊?”
“沧澜的电影我的项目,她不掏钱谁掏钱?”
明御默然的笑了半响,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道:“怎么样,陆总和阮先生同意你和君郢的事情了吗?”
“我妈一直都同意的,”她道,“就像同意你和沧澜一样,但是我爸一直不同意,就像不同意你和沧澜一样。”
说起这件事明御显然颇为头疼,阮沧澜已经毕业了,并且从事的又是和她本科完全不符的演艺事业,之前她的人生计划本来是要继续深造,但是现在因为转行,已经开始工作了,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把结婚提上了日程,但是碍于倔强的未来岳父大人,这件事变得相当的麻烦。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入局《辞庙》这个项目?我投资七千万已经是非常大的制作了,你非要凑个一亿的整数出来?”
容纯嘉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窗外,她轻声道:“因为这本书的作者……肯定希望它好。”
她的声音太轻,以至于明御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不过他也没有再问,容纯嘉他很熟悉,这个人一向沉默,她不想回答的东西,谁也强迫不了。
半响,容纯嘉才道:“你这里是不是有《辞庙》的书,给我一本吧?”
“沧澜不是给你买了吗?”明御一边从柜子里取书一边道。
容纯嘉道:“那本没有签名……”
明御将书递给她。
《辞庙》的实体书刚刚上市没有几天,各大网站几乎刚改了预售的状态开始发货,阮沧澜提前就给她买了一本,但是比较脸黑没有买到签名版,她就只好上明御这里来顺一本。
书封面是水墨绘风格的江山大川图,颜色偏向苍然的浅青,中央两个草书大字“辞庙”,苍漫厚重感油然而生。
她翻开书封,扉页上签着一行字——“致亲爱的读者:岁月不老,风雨同舟。九霄环珮。”
容纯嘉看着扉页上凌厉厚重的字迹,蓦然轻轻笑了一声。
明御惊讶的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容纯嘉的白到透明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拂过那一行字迹,道:“是没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见过某人丑到令人心碎的字体,估计也是读者们的一种幸运。
不知道这个是谁签的……应该是言臻签的吧?言臻也真是愿意给她圆谎,一直这么圆下去,看她能扯到什么时候。
正值此时,言臻推门而入,明御和容纯嘉同时看向了他身后,在看见他身后无人之后同时暗暗叹了一声,言臻挑眉,十分莫名其妙。
“你们在看什么?”他问道。
明御道:“叶翡还没有忙完?剧本被她拖了多长时间了。”
感情是因为要催剧本的缘故。
“白祎的婚礼还没有开始。”言臻答道。
“她这个理由找的可真好,她帮忙都帮了多长时间了……”
“话说回来,”明御漫不经心道,“白祎的未婚妻我都还没见过,之前让叶翡把照片给我看看她也不给,还说什么要替朋友保密……对了,白祎的未婚妻叫什么?上官……上官——”
“上官媛?”容纯嘉忽然插话道。
言臻皱眉:“你怎么知道?”
容纯嘉继续问:“白祎的未婚妻?”
她平常说话一向沉敛冷静,冷沉的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色彩,但是刚才那句话却问的相当的惊讶。
最近她几乎天天过来东影,言臻经常给遇见她,也算是熟悉了,这个时候对她的语气也有些侧目。
明御接着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纯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白祎这个人的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明御更好奇了:“你看他的照片干什么,你又不认识……”
容纯嘉重复:“给我看看。”
明御只好在自己手机里找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一张白祎刚入伍时候的新兵照片,那个时候还是个高大英俊的少年,容纯嘉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一会儿,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照片上人模糊的影子,似乎一盏晃荡的午夜孤灯,晃出一些时间的皱纹来。
半响,她忽然笑了。
笑的有些缥缈模糊,又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明明她的唇角只是弯起一抹如此浅淡的弧度,幽黑的眼睛微微眯起,却像是吃了一颗糖,如此真挚而明显的让人察觉她的欣喜和快乐。
言臻蓦然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笑……”
容纯嘉不置可否,道:“我高兴的时候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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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的时候要多笑。”叶翡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自己的电脑,一边打字一边道,“你都要结婚了,难道不高兴吗?”
上官缘转头,语气没什么波动的道:“在我贴面膜的时候让我多笑,你什么意思?”
叶翡抬手朝着上官缘的方向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笑道:“当然是想干扰你的面膜贴不成啊。”
上官缘嗤笑:“你不是仗着有影帝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
叶翡严肃点头:“显然是这样。”
“你都陪了我四天了,言臻不会生气?”
叶翡的手指再次放在了键盘上:“他再生能怎么样,找白祎pk吗?”
上官缘终于不负众望的笑了起来,她连忙用手扶住自己的面膜,一边道:“言臻去找白祎pk?他这不是去找虐吗?还不如你去呢……”
叶翡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上官缘依旧不知道言臻的真实身份,即使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杀破狼”计划令的特别执行人,所以在她眼里,言臻是演员,依旧只是个武力值战五渣的废,而白祎明面上身份却是维和部队的特警,显然一比高下立分。
上官缘想把自己的面膜整回去,但是弄了半天依旧未果,于是干脆揭下来扔了,问道:“昨天你的电话不是还一直响,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那是明御叫催我改剧本,”叶翡淡定的道,“我今天早上起来就把手机关了。”
上官缘:“……”
这个人充分诠释了“人有多大胆稿子拖多晚”的真谛。
上官缘长叹:“那你一整天抱着电脑写来写去,写什么呢?你的书不是写完了吗……”
说着她指向了旁边的小柜子上的《辞庙》实体书。
叶翡抬头瞟了她一眼,以一种和傻逼说话的语气道:“开了新的,当然要写新文了啊!”
上官缘:“……新的?写了什么?”
叶翡停下手上的动作,露出一点诡异的笑容:“狗血小言,要看吗?”
上官缘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且行且深爱》,真是好苏的名字。”
叶翡毫不在乎的道:“不然怎么是狗血小言?”
她又道:“这还是别人给帮忙取得名字,要是我自己取……”
“你自己取会怎么样?”
叶翡若有所思:“我自己取的话……估计就是《女主她总想上天》之类的名字了。”
上官缘:“……”
“是你编辑给你起的?”
“不是,”叶翡摇头,“要是我编辑给起的话,估计就是《豪门总裁撩妻三十六计》之类的名字了。”
上官缘:“……”
她比较了上面这两个类型的名字和现在这个,诚恳的道:“那还是第一个吧。”
叶翡满意的微笑,然后合上了电脑:“该处理的事情我都帮你处理好了,婚纱都送来了,亲爱的,婚礼就在两天后,你准备好了吗?”
上官缘露出她惯常的微笑,但是其实叶翡知道这个时候她其实应该没什么表情,现在这个笑容,只是掩饰性罢了。
她道:“没有。”
叶翡喟叹:“啧啧……逃婚都逃过一次了,竟然还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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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谷城从机场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来接他的白礼和茉莉,他笑道:“还专门来接?这待遇可真不错……”
“那可不,小爷专程来——”
剩下的半句话被茉莉一巴掌拍没了。
茉莉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妹子,于是白礼也只能和她一起尊老爱幼。
戚谷城乐呵呵的笑了一阵子,将手提包换了个手拿着,也学着茉莉的样子在白礼头上拍了一下,惹来白礼一个大白眼,戚谷城才道:“阿尔凯诺·布兰什的审判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任务……终于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