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霁月居中,大白懒洋洋的甩着尾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自从它的主人离开之后,它就一直是这般模样。霁月居中,它熟悉的碧烟前些时日回了南夷,而蔷薇前些时日与周蘅芜举行了婚礼,成了周家少夫人,自然也不方便照料它。
虽然大猫看起来温顺,但毕竟是万兽之王,也不是谁都能亲近的。在苏家,除了苏瑾瑜之外,它唯一给面子的就是苏家少夫人慕晚婵了。
周蘅芜如今接替了大理寺卿的职务,苏瑾瑜升迁为了大理寺少卿,朝政之事十分繁忙。慕晚婵怕饿着苏玉徽的心肝宝贝,每日扶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前来给大白喂食。
苏瑾瑜下朝的时候没有在主院看见慕晚婵,便径直的来霁月居找她,果见她正在给大白顺毛呢。
慕晚婵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已经依稀看见腹部的隆起。在外冷着脸的大理寺少卿看起来如何的鬼神兀近,在自家夫人面前就有多温柔。
苏瑾瑜朝服都没换,接过了慕晚婵手中的梳子为大白顺毛,一面道:“如今你越发显怀,照顾它也不方便了。昨日摄政王府的人传话,说是新的王府已经修建好了,准备将大白带回去养。”
之前的夔王府毁于一场火灾,礼部依照制度新建了摄政王府,近些时日才完工。
看着苏瑾瑜身着绯红色官袍,明明是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却不一丝不苟的为大白顺着毛,慕晚婵眼中不禁染上了一丝笑意。
闻言,她不由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摄政王道:“如今摄政王还在战场上,怎么惦记着将大白接回王府?”
说着,长长一叹,颇有长嫂风范的忧心道:“还有玉徽,那丫头在月宫都待了小半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京。毕竟已是摄政王妃了,常年不在苏家也不在王府,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诸事尘埃落定之后,关于苏玉徽的身份苏瑾瑜也没有隐瞒慕晚婵,便将苏玉徽与月宫的关系简单的交待了一番。主要是月氏的事情解决之后,苏玉徽便回了月宫,一住就是小半年,不好瞒着慕晚婵。
苏瑾瑜无比正直的说道:“此事本是王爷他自己做的不厚道,私自成亲,月宫一个人都不在场,也不怪宫主将玉徽扣在月宫了。”
苏大人绝对没有幸灾乐祸之意。
慕晚婵哪里不知道自家夫君所想,他一直不满赵肃这个妹婿,但碍于对方身份无法阻拦。如今有月宫的人给赵肃添堵,他自然乐见其成了。
苏瑾瑜是因为赵肃位高权重,专横独断,恐他不是苏玉徽的良人。但是女人心思细腻一些,从当日苏玉徽被人算计,赵肃依旧执意坚持婚期正常举行,抱着昏迷不醒的她于宗庙前行礼成婚,慕晚婵看出这个看似冷漠的摄政王殿下,竟是用情至深之人。
“依照玉徽的性格,若是她不愿意,摄政王还能强迫她成亲不成。”慕晚婵道,“他们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月宫宫主一直扣着玉徽不放,难道是想要拆散他们不成。”
苏瑾瑜见慕晚婵急了,连忙安抚道:“宫主并非是那样的人,留玉徽在月宫,不过是对赵肃小惩大诫一番。”
“如今南夷战事告捷,不出所料……玉徽也该回京了!”
十一月初六,大倾与南夷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摄政王赵肃受宴于南夷月宫,以示大倾与南夷交好之意。
大御灭亡之后,天下三分,唯独南夷却是禁忌之地,部族众多,无论是西燕还是北越,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若是能够让南夷臣服于大倾,东陆的三分天下的格局将彻底被打断,唯大倾独尊!
消息传回汴梁,群臣上表,以摄政王高勋广德,请赐九锡之命。
礼有九锡:一曰车马,二曰衣服,三曰乐则,四曰朱户、五曰纳陛、六曰虎贲、七曰弓矢,八曰铁钺,九曰柜鬯。
九锡之赐,已是天子嘉赏的极致,意味着禅让之兆。
历代权臣,一旦身受九锡之命,自是天命不远。
徽宗子嗣单薄,成年的只有三位皇子。
六皇子赵泓临自从去岁骊山兵变之后,便随高僧云游去了,不知所踪;年初,东宫起了一场大火,废太子赵泓煦与宠姬慕柔葬身于火海之中;而那病秧子八皇子,也没熬过去年的冬天。
如今徽宗膝下无子,宗室子弟嫡亲的唯有靖王赵煜与靖王赵肃二人,赵肃权倾朝野,继承皇位是迟早的事。赐予九锡之命,不过是给徽宗一个台阶下。
而此时朝中的风云暗涌,对于赵肃来说一概都不重要。
收服月氏、合并昭国义军,平定南夷大大小小七十二个部落,纵然对于赵肃这样的天纵奇才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纵然十分困难,赵肃还是做到了。
再次在灵湖边见到苏玉徽的时候,距离上次分别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虽是草木凋零的季节,但是南夷月宫中曼珠沙华开的如火一般炙艳。
阳光照在灵湖的碧水青波之上,如同琉璃一般折射出迷离的光芒,宛若梦幻。
湖畔如火的曼珠沙华中,一个青衣少女正懒洋洋的靠在雪狼身上小憩,身边还趴着两只黑白相间的小狼崽同样在酣睡着。
他的脚步声,惊醒了雪狼,警惕的看着这个陌生人,他身上的气势太过于冷冽,纵然对于雪狼这样的神兽而言也不由有些害怕,但时忠心护住的它选择了喉咙中发出“咕噜”的警告声。
“阿雪,怎么了?”苏玉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她一动,一只通体雪白的幼崽从它怀中掉了下来,发出“呜呜”的不满声,可怜兮兮的。
“阿玉……”与此同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苏玉徽蓦地闻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出现在那光与影之间,俊美到炫目的男子……
“赵肃!”她飞跃起身,沿着湖水向他奔跑而来。
此时在他的眼中,江山霸业、繁华如锦,最终不过是浮华过眼,锦绣成灰。唯独剩下的、便是眼前这张明媚的笑靥。
无论成败起落,始终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