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阵阵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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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
猛地睁开眼,容冬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天花顶,茫然四顾,对上许惜尔。
“终于醒了。”
许惜尔呼出好大一口气,卸了力往椅子上靠去。
容冬心绪还沉浸在那梦境里,鬓角一缕微凉,她抬手抹了抹发现是泪。
许惜尔摁铃喊医生。
容冬意识慢慢清醒,记起那起车祸,轰然起身,急切道:“周沸雪呢?”
“啊?”
“就是周起寒,他在哪,人怎么样?有没有事?”容冬急地要下床,碰到伤口,肋骨处阵阵发疼。她皱了皱眉,扶着许惜尔递来的手,迫切想要知道周沸雪的消息,如果他消失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
许惜尔叹了声:“他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外伤并不重,但意识很沉。”
“什么意思?”
“就是他醒不过来。”许惜尔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人在icu里。”
醒不过来?
容冬忍住疼,起身往病房外跑,被进来的医生护士拦住,检查了身体。
结束后,她疯了似的往icu跑。
许惜尔追在她后面,说:“上天保佑,幸好周起寒保护了你,不然现在在icu躺着的人就是你。”话落觉得不厚道,又去安慰,“你也别太着急,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只要意识清醒,人自然会醒。”
容冬恨不得躺得是她。
icu门外,周卓雨和顾宁西在等候,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的探视时间。
顾宁西先看到她:“容小姐醒了。”
周卓雨神色疲惫,扶住她跑来不稳的身子,哑声说:“你总算是醒了。”
容冬来不及问许惜尔她睡了多久,她直接拽住顾宁西朝一旁的安全通道去,并眼神制止要跟来的许惜尔。顾宁西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等她放开,主动开口:“别问,问就是不知道。他睡着一切都是未知。”
“……”
容冬深呼吸,“周沸雪说他要走了。”
顾宁西正经道:“那也是未知。”他停顿几秒,在她要忍不住哭的神色下宽慰,“剧烈撞击的确会导致人意识游离,但其中不确定性太强了,可能是周沸雪消失,可能是……也有可能他们都好好的。”
对周起寒来说,最好的结果无疑是——但现在,未知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我知道了。”
“嗯,安心等待。”
“顾医生,谢谢你。”容冬换了称呼,她看向窗外,默默在心里祈祷。
“回去吧,快到探视时间了。”
容冬点了点头,回到icu门外,静静等到三点,医院规矩多,探视人数和时间都有标准。她穿好无菌服,把自己完美包住后才进了icu。
与普通病房不同,这里安静的让人窒息,每间屋子里的人身上都插满管,承受着疾病带来的痛苦。容冬走着走着,泪先出来,模糊了护目镜,她按着房号找到了病房,庆幸的是,周起寒没插生命的管。
周起寒静静睡在病床上,柜子上的心电监护仪显示,他的心脉起伏很弱。
冷白的手上插了留置针。
药水一滴一滴没入血管,给予他生的营养。
容冬彻底被泪糊了脸,他是因为她才躺在这里,如果不是她,容皙不会疯。
“周……”
她顿住,名字堵在嗓子眼。
容冬熄音,站在床边凝望他的睡颜,指腹揉了揉他发白的指骨,轻捏了捏,周起寒喜欢这样捏她的手。她又给他把被子拉高,俯身而下的时候凑近了他的脸,本就白的面容几乎无血色,薄唇干涩苍白。
她倒了温水进一次性杯里,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润唇,润了一遍又一遍。
唇上渐渐有了色。
容冬停了手,“要醒过来啊。”
床上的人没有听见,她紧抿住双唇,克制住泣音,“你们。”
护士提醒她时间到了。
容冬扔了棉签和一次性杯子,最后轻握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出了病房。而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第69章 069 “汪。”
容冬从icu出来, 便问:“容皙呢?”
顾宁西和许惜尔对视一眼,顾宁西开口:“他伤得不重,被警察带走了。”
“具体情况要等周起寒醒来。”许惜尔接话, 上前扶住她,“你刚醒, 先别管这些, 养好身子重要。周起寒这边有周小姐和顾先生你放心。”
“我放不下。”
容冬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周沸雪的话, 他明明那么疼了, 还不停安慰她。
唇上好似还有他软软的吻。
细想,全是眷念。
如果不是她要带着周沸雪去看落辉,他好好的在周家, 根本不会出事。
如果不是她,容皙也不会……
顾宁西叹了声,沉重道:“容小姐, 许小姐说得对, 你刚脱险,身子骨也弱。再说你在这干着急, 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
许惜尔附和:“是啊, 走吧。”
容冬想了想,回看眼icu,和周卓雨说了声,跟着许惜尔回了病房。
“容容, 这个容皙真的太可怕了!”许惜尔听到他们出车祸消息时差点昏倒, 又听到肇事者是容皙,眼镜瞪得似铜铃,“就算他对你爱而不得, 也不能漠视生命、交规开车撞你们啊,幸好最后他醒悟了。”
容冬听了好笑:“他醒悟?”
他醒悟就不会在她躲开后又义无反顾地撞上去,他分明是要他们的命。
许惜尔说:“我听顾宁西说,他看了现场视频,最后关头容皙车头歪了歪,撞在你车尾上。他要是撞得准,你现在也不会好好的活着。”
容冬冷笑了阵。
她虽人醒了,但伤势并没好全,修养了几天,这几天,周起寒都没动静,唯一幸运是转进了普通病房。容冬每天都去看他,和他说话,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她每每忍不住哭,病房的墙听了她无数祷告。
又一日,晴天有云。
容冬用完早餐来到周起寒病房,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然后用水去润他的唇,想说得话说了无数遍。周卓雨和周卓文是八点钟来的,近来周卓雨瘦好多,看到她就泪连连,这时,周卓文就耐心安慰。
晌午后,日光太盛。
容冬把窗帘半拉,坐在病床前握他的手,指腹顺着冷白手背上的经脉流转,摸索会,翻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这是她这几天最喜欢做得事,她写周起寒,写周沸雪,写你们要好好的,写快快醒来。
不知道他会不会烦。
今天写什么呢?容冬垂眸思索番,指随心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周字。
再写,一横。
横得笔画刚落,手心被点了点。
容冬指尖顿住,立马去看他,周起寒闭着眼,睫毛都不带动,她眸底陷满失落,继续没写完的字。第二个字落成瞬间,手心又被点了,她身形一怔,猛地握紧他的手,抬眸看他,只见他缓缓睁了眼。
“你醒了!”
容冬激动的扑过去,被抱得人哼唧声,她蹭得起身,忙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对方没有回应。
容冬后知后觉去看他的反应,刚醒来的双眸并不清明,愣愣地看着上方,过了会,才侧眸看她。周起寒定定地注视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他的胸口……
周起寒想抬手,发现被她攥得死死的,皱了皱眉,“容容,这是在哪?”
白墙,消毒水味浓。
他意识到是医院。
周起寒就着攥紧的双手抚了抚胸口,说:“我怎么觉得,我的心好重。”
久违了的感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冬一瞬间红了眼眶,喃喃道:“周起寒。”
他应:“是我。”
一时间,容冬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捂着嘴半句话说不出,眼眶盈满泪。
周起寒见不得她哭,手使力把人拽了下,迫使容冬跌落在床,他单出的手轻抹她眼角的泪,指腹留恋几秒,双眸清冷不乏温柔,“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品种的兔子。”同时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在医院。
眼泪簌簌不足以形容她。
这几天,她把二十多年的泪都流干了,祈祷终究还是败给了残忍现实。
适时,顾宁西来了。
他看到人醒来,高兴之余不清楚是周起寒还是周沸雪,在触及到对方冷淡的眼神时,确定了。顾宁西笑歪了嘴,“周少爷,你总算是醒了。”
周起寒心思不在他。
容冬像个小哭包,越抹越多,想哄偏偏来个超大电灯泡,他无声赶他。
顾宁西没意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