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太和九年。
这一年夏天,南周大军已经攻至戎族长河百里之外的城,遥遥望去,依稀可看见奔腾不息的长河,还有河岸边上低头吃草的马群和羊群,隐约还能听见牧马人吆喝的声音。
这一年秋天,戎族内忧外患,戎族大王病倒在床,几十个儿子为王位争夺使计,是以抵挡南周的大军之力变得极为吃力,是以其中便有心思活动的继承人与谋臣们协商着向南周求和。
面对戎族的求和,太和帝并不想接受,他的宏图大志乃是踏平戎族,踏平匈奴乃至更广阔之地,他想称霸天下!
但大臣们皆劝之。
“圣上,两年旱灾,更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如今国库不丰,不可再战,圣上三思啊!”
“圣上,大战近四年,尸横遍野,镇远将军上奏的折子中说万千将士已是疲乏之态,亟待喘息之机。”
“圣上,镇远将军还说要下一批粮草,可现在国库根本拿出来,凌侍郎又上奏增加赈灾粮草。”
“圣上......”
中年留起髭须的太和帝满脸怒色,“诸位爱卿,戎族内乱,正是攻城的好时机。”
太和帝一向是主战,不想错过这个好时机,所以将江执上奏一封封折子被积压在了案台之上,看着朝臣们为此吵成一团心中的大为恼火,“如今只有三城便攻至长河之境,越过长河便能深入戎族腹地,攻下戎族已是指日可待,而诸位爱卿竟想同意戎族的求和?”
“戎族的借口多样,保不准在求和两年后再次攻打,戎族都是狡猾不守信用之徒,诸位大人还不清楚吗?”魏思宗在太和八年成功求取赵国公府的孙女,因为为人狡猾算计,十分会钻营,才华本事不及小宝等人却一跃成为太和帝的心腹之臣,很会揣摩太和帝的心思,附和道:“现在戎族内乱,借此机会扰乱戎族,攻下戎族,扩大国土,这才是民之所向。”
如今已在御前行走的小宝抬眼看了看魏思宗,他不喜魏思宗,不喜魏思宗的提议,什么民心所向?百姓之向往过安稳日子,没有战乱,没有天灾,吃饱穿暖,偶尔余钱,三两顿肉,无灾无痛的一家平安。
魏思宗根本不在意百姓,根本不在意百姓的生死,他们这些人在意的是入眼的权势和金银珠宝,只要有了这些,他们可以说黑为白,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两年快三了,小宝还是没办法与之为伍,看明白了,却做不到,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做那些伤害百姓之事。
再则,这一场站打了足足四年了,爹娘分开四年了,二弟也四年没有归家了,他们一家子都渴望一家团聚。
陆鸣鹤沉声道:“魏大人,你不要忘记了南周春州等地还在闹灾,江南又有水患,今年都是颗粒无收,国库不丰,根本无法供出赈灾之粮和边关的粮草。”
“是啊圣上,边关将士数万,一月便要吃下几万石粮食,即便吃省吃俭用,也支撑不到岁末。”户部侍郎大人道。
“圣上,边关将士要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打仗,如实粮草无法供给,这恐怕......”文丞相思衬须臾后也道。
说话的大多是赞同求和的大臣。
相反,赞同豁出去也要打下去的人则道:“缺少粮草便想法子便可,可以再多征一些税。”
“顾大人,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各地干旱,江南又有水患,赈灾粮食都不够,你还想征税?”韩御史道。
顾大人面上有些难堪,“今年干旱明年便不会再旱了,大家再忍一忍,艰苦一些,明年便好了。”
“你这分明是想让百姓去死。”韩御史斥责道。
魏太傅:“韩大人此言差矣,为国出力乃是百姓的荣幸。”
文丞相沉默了许久,道:“圣上,若是南周这两年没受灾国库丰盈,老臣自是赞同继续打下去的,但如今国库不丰,粮草不丰,将士疲倦,的确不再适合继续打下去。”
“既然戎族愿意求和,那他们必定是有极大诚意,圣上不若让戎族以长河为界,长河以北为戎境,以南为南周之境。”文丞相道:“前朝之时,长河以南之地皆是华国,这些城池百姓早年也是我们族人,如今收回来也帮他们圆了回乡之梦。”
文丞相这般说也不过是给太和帝一个台阶下罢了,毕竟长河河宽一里,需大船度河,不然就得绕百里之外从源头之处渡河,过往十分麻烦。
若真想打过去,恐怕又得耗费多年时间,另外还得坐船打水面仗,算起来又是巨大的花销,这对本来就不丰盈的国库又是雪上加霜。
韩御史等人也是赞同,“圣上,丞相大人说得有道理。”
“戎族既想求和,那便让他们拿出诚意,长河以南的数城作为求和之力极好。”
“再以长河为界,固守渡河之处,从今往后,戎族再不是忧患。”
太和帝思衬着,如今南周的局势确实如丞相所说,无粮无银,无以支撑战局。他费尽心思调动银两,却也无法供给,若是同意求和,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几城倒是不错。
魏思宗见太和帝沉默思考,知道他是动摇了,皱着眉反问文丞相,“可若是戎族不同意呢?”
文丞相官场浸淫几十年,岂能不明白魏思宗的意图,他朝圣上道:“圣上天威圣颜,戎族若是不诚,又岂会求和?”
韩御史道:“若是同意求和,圣上一定要派能舌战群雄的庄大人前去或是凌肆凌大人前去,这般应当便八九不离十了。”
魏思宗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圣上,依臣之见还是不可全听戎族之言,万一是个圈套呢?微臣还是应当做好万全准备才好。”
圈套?小宝再次抬眼看着魏思宗,戎族求和的文书是爹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魏思宗岂不是说是他爹搞的鬼?
韩御史听罢这话笑了,“魏大人认为边关有人动手脚?”
魏思宗眨了眼眼,忙道:“韩大人,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也知边关将士期盼停战归乡,若是真心求和自然是好。我只是认为戎族突然开口求和着实奇怪,若有其他所图,我们小心谨慎一些总没有问题。”
小宝心中冷笑,魏思宗这是想给圣上上眼药吗?是想说求和多是边关将士不愿打战才提出的所想?他怎么敢这么说?
太和帝年纪越大,猜疑心越重,听罢魏思宗的话,心中怀疑的因子便种下了,本就对江执有所忌惮的太和帝现在又忍不住想江执的意图了。
“魏大人,你若是认为戎族有圈套便彻查便是,含沙射影可不妥。”韩大人直言道。
魏大人忙道:“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说戎族真心求和也是极好的。”
“哼。”居心叵测的毛头小子一个,以为攀上了皇后的娘家和魏太傅就可为所欲为了,真实痴人说梦,韩御史三言两语便将事儿推到了魏思宗的身上,给他安了一个诬陷忠良的名头,让他自己与圣上掰扯去吧。
魏思宗立马跪下陈情:“圣上,微臣决计没有诬陷镇远将军的意思,请圣上明察......”
太和帝自然知晓,魏思宗没有这个意思,他的一切动作不过是为了太好自己罢了,厌烦的摆了摆手,“今日就这般吧。”
微顿片刻后又道:“文丞相、太傅、韩御史,赵国公,周国公,武安侯还有几位尚书留下。”
无关的朝臣叩拜退朝了,被点名的人则随太和帝去了御书房,一行人再争对求和之时深入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