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沈小婉看着睡着的糖糖，屋内热气十足，糖糖的小脸被惹得红扑扑的，睡得十分香甜。
    沈小婉叹了口气，你倒是不管不顾的睡得香，也不知道你爹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寒冬时节，来往的商客便停下了，想打听一些消息也艰难了，她倒是想问一问洪氏，可她莫约和自己一般是不知的，毕竟边关战事哪会随意传到女人的耳朵里。
    但依着沈小婉所想冬日大雪纷飞不可能打仗，偶尔有小骚扰也没不是什么大事的。往年沈小婉在会山关时就是这样的，雪太大走路稍不注意就陷进去，不好开打。
    也不知送去的衣服鞋袜都收到了吗？她今年让工匠在鹿皮鞋子里面放了保暖的皮毛，也不知有没有效。
    上次送出的信之后都没有回信，也不知在忙什么。
    都快过年了，他们又一年没见了，想他，念着他，好想他。
    大抵是将她的想念太过深沉，远在边关的江执打了个喷嚏。
    “将军，受凉了？”王二看了眼正在给江执包扎伤口的军医，“军医，再给将军开些驱寒的药。”
    “无事。”江执裸着上身，浑身上下疤痕无数，如今手臂又添一一道，幸好无什么大碍。
    江执侧头看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起身将衣服穿了起来，“多谢军医。”
    “都是老朽该做的，将军切忌每日要换药。”军医说罢提着药箱走了出去，“老朽先出去了。”
    军医走后，江执将厚重的盔甲穿上，吩咐同样一身盔甲的王二，“通知下去，明日启程，去历城与圣上汇合。”
    王二应声退出营帐：“是。”
    自五月战起，太和帝御驾亲征之后，南周激流勇进，逼得戎族军队火急火燎，由于戎族粮草不丰，已显颓败之劣势，假以时日，必定能扫平戎族。
    但这个时日，便不知是多久了。
    但太和帝野心勃勃，自认指挥有方，现在正收笼会州等地的兵力，打算集中火力攻打戎族，力求明年攻至长河之地。
    现下点兵前去历城汇合，正是应太和帝之要求，至于又有了计划，暂且不知。
    但江执并不像将人全部兵马带过去，因为他并不看好太和帝此举，虽然戎族粮草不丰，但戎族兵强马壮，又从匈奴购置了大批粮草，能支撑许久，若是发起新一轮的进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更何况现下大雪纷飞，积雪深厚，寸步难行，打起来南周军队也不太好。
    另外，江执此时手中只有一万兵马，若是全带走必然不行，此个关卡还需留守至少五千人，若不然戎军偷袭便毫无还手之地。
    现在他手上的兵马几乎全部分散了出去，江执心中隐隐升起几分不安。
    闹闹进入营帐时，就看见爹一脸的凝重，他们才戎族从此地赶出去，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怎么爹又皱起了眉？又发生了什么事？
    闹闹犹豫着走进里间，将手上端来的饭食放到桌上，“将军，用饭吧。”
    江执抬眼看了眼闹闹，脸颊被冻得通红，“吃过了吗？”
    “吃过了。”闹闹是和下面的普通士兵同吃同住的，吃过了走来看看，正巧碰到侍卫给爹送饭，所以帮忙送了进来，“爹你快吃，趁还热乎着。”
    江执看着被摆上桌的饭食，一大盆饭，一大碗羊肉，一盘炒肉，“再一起吃些。”
    “不用了爹，您吃吧。”虽然在下面吃得不好，但闹闹还不想与爹夺食，爹这些天都没有好好歇息，吃也没吃好，需要吃一些补补身体，“娘让我看着爹您好好吃饭。”
    往日都是吃馒头干粮，这些吃食估摸着王二专门让人给他开的小灶，江执端着拿着碗给闹闹分了一碗饭，意思很明显了。
    闹闹只得坐下，拿起筷子一起和爹用饭，“天阴沉得很，似乎又要下雪了。爹，我们非要明日就启程吗？”
    “嗯。”江执埋头吃饭，并未与他细说。
    闹闹犹豫半响，“但下面的士兵受不住，他们都只有一双棉鞋。”湿了就没有更换的了。
    江执哪里不知道，但太和帝打着趁其不备耳朵主意，而且其他几位将军已经趁他不在时已经商量妥当，就算他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其他几位将军也知道冬日打战的艰难，江执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他知道，不过是为了成全圣上的野心罢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使知道心疼，但却必须前行。
    闹闹见爹沉默着，知道此事已定改不了，心中不由埋怨下命令的人。
    打什么仗啊，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他都想娘了，想大哥和懒懒了，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妹妹，他还没有见过妹妹长什么样呢。越想越有小情绪了，闹闹看向埋头吃饭的爹，“爹，我想娘了。”
    江执心中微痛，他何尝不想媳妇儿？
    “我好想知道妹妹长什么样儿。”闹闹还记得大哥的信上说妹妹长得白白嫩嫩的很可爱，他脑中便想会不会像是白馒头那么白？怎么想都想象不出来，但他心中想，妹妹肯定是最好看的。
    “妹妹肯定很乖。”
    “也不知道妹妹有没有收到我亲手做的拨浪鼓。”
    “也不知道妹妹会不会叫哥哥了。”
    ......
    “闭嘴，聒噪。”江执蹙眉，还不到三个月哪里会叫人。
    “爹。”闹闹叹了口气，要不是鸽子被冻得不要不要的，他好想让信鸽在给他送几回信。
    “要是我能回去就好了。”
    “想当逃兵？”江执何尝不想奔赴回去见妻儿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女儿，但他是一军之首，无法扔下他的兵回去。
    闹闹摇头，“不敢。”当逃兵被抓住是要杀头的！
    “赶紧吃，吃了滚蛋！”江执将快凉了的菜和羊肉拨弄到闹闹的碗里，斥道。
    闹闹听着爹的斥骂声也不难过，就着爹给夹的菜吃得开心极了。
    等闹闹走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江执手中拿着一只玉簪，媳妇儿的簪子，是她离开前自己拔下来放在身上的，想她的时候看一看，想着她秀美的容貌，想着她前凸后翘的身子，想着她温暖的笑容......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一年了。
    江执将玉簪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他要尽快完成攻下戎族，尽早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