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熙彻夜失眠了。
直到第二天珞梅端着清水进来伺候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头顶的床帐子发呆。
看着这样的姑娘,珞梅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起的这般早?还有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叫来文大夫给你看看。”
瞧着珞梅急匆匆的就往外跑,顾言熙赶紧喊住她,她当然知道自己没生病,可不能任由珞梅这般胡折腾。
至于她为何这般,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封亦辰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让她至今都犹如身处云雾中一般,久久都无法做到心底平静。
在昨夜,封亦辰说出只要她一人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失了魂儿了,因为她很清楚,这对一个将要成为帝王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要承受考验的事;寻常人家都会有个三妻四妾,作为一国之君,更是能有三宫六院的,但是,看封亦辰这打算似乎要废黜整个后宫,将来独宠她一人。
他的话,还有他的想法都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震惊的她彻夜失眠也就罢了,连他后来同她说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迷糊的记不得了。
只是,此时的顾言熙还不知道,还有一场更大的惊喜将要砸在她的身上。
因被封亦辰说的话惊的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的顾言熙在简单的用了早膳之后,就浑身疲软的靠在贵妃榻上暂时歇神,只是,还不等她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一阵烦乱的吵杂声就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
“三姑娘,三姑娘在不在院子里?!”
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嘹亮的喊叫,顾言熙就算是有再深的睡意也被惊醒了;小心翼翼照顾在她身边的珞梅看见自家姑娘微微雪白的脸色,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恼意,冲出去就朝着那大呼小叫的小厮训斥起来:“姑娘昨夜没有休息好,好不容易眼下有点睡意了,没想到又被你这没眼色的东西给惊醒了;如此大呼小叫,没有一点规矩,难道就不怕被主子们教训吗?”
那负责在门房传话的小厮听着珞梅的数落,竟然还在脸上扯着笑容,一副傻了的样子更是弄的人摸不着头脑:“珞梅姐姐不要生气,你听奴才跟你说嘛,快快将三姑娘叫起来去前厅,宫里来人宣旨了,点名要让咱们家三姑娘前去接旨。”
“你说什么?什么宣旨?”
“哎呦我的珞梅姐姐,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露出这幅难以置信的模样了,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还有宫中的内监们,呼啦啦的来了一大堆,那阵仗叫个大呀!你快去将三姑娘叫起来,快快随着奴才去前厅接旨吧。”
顾言熙在房中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立刻就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的转动着眼睛;宫中来人宣旨了?难道是封亦辰他……
顾言熙带着满头的茫然与疑问从芙蓉院匆匆带来顾府前厅,在众人的众星捧月之下,糊里糊涂的跪在地上接旨;而那内监在看见顾言熙出现的瞬间脸上就堆满了讨好般的笑容,明黄色的圣旨被他高高的捧在手中,在众人的瞩目下,‘唰’的一声打开,将一封封后诏书念的字字清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陪着顾言熙跪在一边的林氏更是被这封后诏书砸的喜出望外,对于林氏来说,自从知道亲生女儿在跟封亦辰之间有了男女之情之后,几乎是日夜担心自家孩子的未来,生怕这勾去自家女儿魂魄的一国之君是那等薄情寡性之人,在登基称帝之后,就会将她的孩子抛诸脑后,再也不管不顾。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林氏恐怕是要真的被活活气死不可。
而就在这让她日以继夜担惊受怕的时候,没想到这封后的诏书就来到了顾府,看着同样被惊喜砸中到忘了反应的自家闺女,林氏当真是恨不能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要知道,那可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身份啊。
就这样,顾府嫡女被未来天子看中,将要册封为后的消息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在有人欢喜的同时,自然也有人如大祸临头,惴惴不安。
清平侯府中,朱氏双腿瘫软的跌坐在交背宽椅上,听着丫鬟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当真是又惊又怕:“你这消息到底是哪里听来的,到底能不能当真?这顾府的小丫头片子何时入了新君的法眼,竟然让皇上在还未举行登基大典的之前就给她下了圣旨,欲册封她为未来皇后?”
小丫鬟看着脸色难看的朱氏,整个人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与疏漏,将外面盛传的消息事无巨细的汇报着:“这种事情奴婢可不敢造谣,眼下这京城里外都已经传遍了,甚至还有人亲眼目睹宫里的内监带着皇上的圣旨去了顾府宣旨,如今这顾府上下就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宣扬这场喜事。奴婢还听说,皇上之所以会看上顾府的三姑娘,则是因为皇上在还未表露身份之前,曾受过顾府的恩惠,而且也在很早之前便见过了这顾府的三姑娘,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将这三姑娘装进了心里。而今,新君即将登基,中宫之位空悬,这三姑娘无论是出身还是相貌都是顶尖的,皇上能够选她当未来的皇后,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好一个情理之中。”
朱氏恼恨的一把就将手边的杯盏横扫在地,“好一个手段厉害的顾言熙,初次见到这丫头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一个空有皮相的蠢货罢了,没想到,倒是我低估了这丫头的本事;难怪庭儿在从景阳侯府回来后便同我说,这顾府的三姑娘似乎对他无意,我还以为是庭儿心中惦记那个狐狸精,没有放开手脚去引诱那个丫头,可现在看来什么都清楚了,原来是这个丫头眼高于顶,根本就看不上一个世子妃的身份,人家瞧上的可是母仪天下的位置。”
说到这里,朱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脸色变了几变,忙叫来伺候在身边的丫鬟,问:“世子呢?世子去了何处?”
那丫鬟不敢隐瞒,立刻就将姚济庭的去处告知给朱氏:“世子在一大早就出了府,朝着孙府的方向去了。”
朱氏一听自己的儿子竟然又去找那个狐狸精,气的牙都快要咬碎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见缝插针的往那个狐狸精的身边钻,难道他这是要学着他父亲的样子,要将我活活气死吗?去!快去将世子给我叫回来,就告诉他,如果他不在这个时候赶紧回府,那就等着来给我收尸吧。”
丫鬟听着朱氏要死要活的话,自然不敢怠慢,忙快步走出方向,朝着府邸门口直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姚济庭就被丫鬟带到了朱氏面前。
此时的朱氏头上绑着暗色的抹额,整个人形容憔悴,一看就是头风病又犯了的样子。
看见母亲形容这般憔悴,姚济庭因匆匆被叫回来而心底产生的不悦也散去了不少,快步走近到母亲身边侍疾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疾又犯了?儿子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
朱氏一把抓住欲要离开的儿子,拉紧了他的衣袖,将他拽到自己的身边,看着面前这芝兰玉树的儿子,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你这个孩子,为何如此不争气?你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扬起什么了吗?你怎么还有心思往那个狐狸精的身边凑?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家里有一个狐狸精就已经够让我糟心的了,没想到我唯一的亲生儿子也被另一只狐狸精给勾了魂儿,天天不着家也就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管不顾;你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爹一个样,都是巴不得这个家垮掉,巴不得我早早死了,才甘心是不是?!”
姚济庭最怕母亲寻死觅活,眼下看见她又这般,立刻就举手投降:“娘,我知道你因为父亲的事情在生气,可是珊儿她不是狐狸精,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儿,若是儿子不在这个时候多多的关心她,恐怕她的那条命早就被心肠恶毒的亲姐姐和嫡母给害死了。”
“你要去救孙月珊,那你也要有命去救,眼下,咱们清平侯府都要大祸临头了,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朱氏抓紧了儿子的手,看向他的眼睛,道:“有关于顾府三姑娘的事,你可听说了?”
姚济庭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是不愿意提起顾言熙的:“这么大的事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听说?现在,整个京城恐怕都因为这道封后诏书沸腾热议吧;真是没料到,这个丫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造化,得了天子的青睐,将要入宫成为贵人。”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还不明白呢?咱们一家人的性命,如今可是都被顾府那个小丫头片子给捏着呢。”朱氏说出自己的忧虑:“当初在景阳侯府里,你我使了法子在顾言熙的面前露脸,尤其是你,还在半路上堵过她;这件事若是被新皇知道,你可知会给咱们家带来多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