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顾言熙所料,在孙寒霜回到孙府后,直接就朝着汀兰小筑奔了过去。
等在汀兰小筑里的孙月珊自然不知此时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而今,她还信心满满的等在院中的锦鲤池旁,心情颇好的喂着院中养了数年的锦鲤。
伺候在孙月珊身边的小丫鬟看出孙月珊的心情还算不错,就借着主子的喜色,大着胆子问道:“姑娘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喜事?自然是有一件喜事的。”孙月珊拿着手中的鱼食慢慢的丢进锦鲤池里,看着池子里养着的锦鲤又肥又大,各个活蹦乱跳的争抢着食物,心情就更加美妙起来,所以连跟身边这小丫鬟说的话都要比以前多了不少:“这人呐,就跟这养在池子里的锦鲤没什么区别,想要让自己在池子里生存下来,就要学会争、学会抢,只有这样才能从同伴的嘴边将鱼食抢过来喂饱自己的肚子。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世道,不争不抢的人生活在这里,只有被人吞掉的命运。”
小丫鬟不解的看着孙月珊:“姑娘,你这话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孙月珊笑着看了眼身边这还略显稚嫩的小丫头,道:“听不懂?你现在这般年纪听不懂也是应该的,我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懂了这个生存的道理。”
“你确定你懂得是生存的道理,而不是阴谋诡计吗?”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夹杂着怒意的声响立刻打断了孙月珊的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孙月珊先是一愣,跟着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头,敏锐的察觉到这时辰有些不太对。
但,向来自负的她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知晓了,所以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孙寒霜,孙月珊的第一反应就是苗诚的速度还挺快,这么快就将生米煮成熟饭,知道已经闯下大祸的孙寒霜此时出现在她这里,定是来找她哭诉或者是商量法子的。
所以,孙月珊立刻收起嘴角满是冷意的笑容,装出一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柔弱模样,回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孙寒霜:“原来是姐姐来了,姐姐怎么这幅模样?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孙寒霜看着一脸无辜的孙月珊,只觉得心底阵阵发寒;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算计自己的阴谋,若是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恐怕真会再次被孙月珊表现出来的这幅柔弱无害的样子给欺骗。
想到过去的自己竟是被她用这般卑劣的手段玩弄在掌心之中,孙寒霜就生生觉得曾经的自己该是多么的蠢笨,不然又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小人一次次的利用诓骗?
“我遇到了什么事,被什么样的人欺负了,别人不知道,难道珊儿你会不知道吗?”
孙月珊看着神色异样的孙寒霜,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压下心底的洋洋得意和幸灾乐祸,忙快步来到孙寒霜身边,伸手搀扶住她的胳膊,柔声细语的宽慰:“姐姐,近段时间妹妹我一直都安分的待在汀兰小筑里,可是哪里都不曾去过的;按理来说,我应该多去姐姐的濯尘院走动,可是姐姐你也知道,我刚刚失去了生母,心中正是悲痛,没有去姐姐的院子里请安,还请姐姐勿怪。但是姐姐,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千万不要瞒着妹妹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也就只有姐姐你跟我最亲近了。”
听着孙月珊满是虚伪的话,孙寒霜冷笑着将自己的手臂从孙月珊的手中抽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她这幅温柔小意的样子:“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些年来最是宠爱你们母女俩,这芸姨娘虽然是个没有多少脑子的,但是却最擅长用柔弱的手段去勾着父亲,至于你,倒是真得了你亲生母亲的真传,将她这幅虚伪至极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孙月珊讷讷的看向孙寒霜:“姐姐这话是何意?难道姐姐是在气恼着我?可是妹妹自问,可没有做出过让姐姐生气的事啊。”
孙寒霜哈的一声笑出声来:“是啊,你是没有做出过让我生气的事,你是蛇打三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会要人性命。珊儿,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歹毒的心思着实令人意想不到,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真不敢相信,我这个惯常柔弱的小妹竟然会是一个这般心狠手辣的无耻小人。”
终于!
孙月珊察觉到不对劲了。
只见她渐渐将脸上的柔弱之色收起来,微微敛起眸子看向孙寒霜:“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怎么听不懂呢?”
“你当然要装作听不懂了,因为你若是承认你听懂了,那岂不是在告诉世人,这些年来你的善良、你的知书达理,甚至是你的温柔可爱都是装出来的?珊儿啊,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孙寒霜当成是你的亲姐姐?如果真的是当成亲姐妹来看待,那你又怎么忍心联合着你的表哥来给我设计下圈套?怂恿着他来毁我清白,要将我活活的逼死?”
孙月珊的眼瞳猛地一缩,整个人的气势都跟着在陡然之间发生了改变,一声不吭的看着孙寒霜,“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我的表哥?你莫不是看书看糊涂了,误会了妹妹什么?”
孙寒霜嗤嗤的笑着:“误会?我也希望我是误会了,可是孙月珊,你告诉我,福来客栈居住的那个人是误会吗?苗诚这个人是误会吗?还有那一包能够将整头牛都迷晕的蒙汗药,全部都是误会吗?”
‘砰砰’!‘砰砰’!‘砰砰’!
沉重而又清晰的心跳声在孙月珊的胸腔里传开着,此时此刻,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她紧紧地盯着孙寒霜,看着她雪白无色的脸颊,瞅着她满是怒意的眸子,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原来孙寒霜突然之间的出现,并非是苗诚将事情办妥了,而是她同苗诚的计划败露了。
怎么可能会败露呢?这个计划可是耗费了她不少的心力和精神,她自问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绝对是万无一失的;可是为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就被孙寒霜给拆穿了呢?
还是说,从一开始孙寒霜就没有对苗诚心动,她也是在演戏?
当这个念头刚在孙月珊的脑海里生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她否决了,孙月珊了解孙寒霜,她的这个姐姐冰清玉洁,最是看重女子的闺誉和家族的名声,若不是真的动了心,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背着双亲父母私会外男的行径。
当初,也是因为看到了孙寒霜一日比一日着迷与苗诚的手段,她才肯定自己的计划定会成功;可明明是一个绝对能够成功的计划,但眼下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要孙月珊又是惊慌失措,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孙月珊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看着孙寒霜微微泛红的眼眶,半晌之后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道:“姐姐,姐姐说的福来客栈和苗诚这个人妹妹都不知道,我的母亲刚离世不久,身为她的子女,为了能让她在死后有一片安宁的归处,这段时间我日日都在抄写佛经,所以对于外面的事,妹妹是真的一点都不晓得。”
孙寒霜看着任然在矢口否认的孙月珊,也不着急逼迫着她,而是道:“好!好一个不认识,好一句不晓得;珊儿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姐姐也不在这里强迫硬逼着你;好在那个对我起了歹心的贼子已经被控制住了,还有他想要害我的证据,也被我掌握了;等我在禀明了父亲之后,立刻就会将此人交到官府,到时候经过京兆尹官衙的盘问,相信就算是他生了一张铁嘴,也会被衙门的老虎凳和辣椒水被撬开一条缝;届时,从他口中吐出了什么样的真相,相信不仅是父亲还是官府那边,就连妹妹你这里应该也很想知道吧。”
说完,孙寒霜对孙月珊是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还不等她走出第二步,就听见孙月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姐这是在拿官府来逼迫我?可是姐姐你别忘了,如果这件事闹到了官府那边,你的声誉也就跟着一起毁了。到时候,满京城人都知道,你这个京城第一才女不过是徒有虚表而已;其实你的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很容易就被男人勾了魂儿的娼妇罢了。”
听到最后那句话,孙寒霜几乎是被气的浑身发颤,只见她满腔怨恨的转过身看向孙月珊,瞅着她那同样毒使着自己的眸子,咬牙切齿道:“你现在总算是承认自己是认识苗诚的了?不再否认自己没有表哥了?”
孙月珊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看着什么都知道的孙寒霜,她虽然意外,但却并不畏惧;在她看来,她的手中依然掌握着孙寒霜的短处和把柄,只要这个女人敢在她的手里轻举妄动,她依然会有法子将她整死。
所以,看着摆明来找她算账的孙寒霜,她并不心虚,更不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