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描素楼对面的小茶寮里,两个窃窃私语的身影以极其隐晦的神情缩坐在茶寮的角落。
而那角落的位置却是十分好,抬头就能看到描素楼的正门,自然也正好将刚才孙寒霜走进描素楼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苗诚和伺候在孙月珊身边的一个谄媚讨好的狗腿。
苗诚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眼前的茶盏,随手抓了把花生揉碎,将红色的皮衣脱掉后,把肉色的果仁准确无误的丢进嘴里,一边卡巴卡巴的咬着,一边看着描素楼,眼神中的淫邪之色尽显,将他本是清秀儒雅的容颜衬的颇为不忍直视,“这就是你家的大姑娘?珊儿口中那个像天山雪莲一般清冷高远的亲姐姐?”
狗腿子是伺候在孙月珊身边的下人,自然最是清楚眼前这落魄的书生跟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这狗腿子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像他家姑娘这样的女子却偏偏看上了眼前这不务正业的穷小子,难道只是图了皮相好看?不过好在姑娘迷途知返,眼下已经将这穷小子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有了脱手的打算。
而事实证明,他家姑娘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狠心,居然想到这样的法子来甩开这穷小子;将他身上最后的这点可利用的价值给榨干。
狗腿子很是瞧不起这种靠跟女人产生关系拿到点银钱过活的没用男人,只是想到姑娘的叮嘱,他终究是忍下了对苗诚的厌恶,脸上竟然还挤出笑容,同苗诚说着:“你刚才看见的姑娘就是我家大姑娘,真正孙府嫡出的千金,也是我家二姑娘最痛恨的人。苗公子,我知道你跟我家二姑娘的关系,只是二姑娘的话你也要多听听才是,眼下你在京城,不比在城外,当须事事谨慎才是;像你刚才那样直呼我家姑娘的闺名,若是被其他人听见,定会给姑娘带来麻烦。至于若要二姑娘亲自听见了,恐怕你也不会少了顿责骂吧。”
这狗腿子说出来的话十分有理有据,倒是让苗诚刮目相看了几分,只是,想到自己跟孙月珊之间的关系,苗诚多少也有些瞧不上狗腿子这样的下人,所以对他说话也没多少客气:“你放心,咱们都是靠着二姑娘过活的人,我很清楚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有利的;不然,我也不会听从她的话,来替她解决孙寒霜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狗腿子看着一脸倨傲的苗诚,面上虽然不显,可是心中却是冷哼阵阵;他是伺候在孙月珊身边的人,很清楚眼前这小子已经是姑娘手中的一枚废棋了,若不是眼下看他还有点用,自己是绝对不会陪着他坐在这里,听他这些恶心人的言语的。
狗腿子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压下心头的那丝嫌恶感,道:“既然苗公子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那小的就不在这里再多嘴多舌的提醒你了。苗公子,有关于我家大姑娘的消息,二姑娘几乎都已经告诉了你,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狗腿子就从怀中抹除两枚银锭子,悄悄地交到苗诚的手中。
看着苗诚在看见银子陡然大睁的亮飒飒的眼睛,狗腿子更是嗤之以鼻,说:“姑娘说了,这五十两银子让你拿着暂时用,我家大姑娘喜欢腹中有文墨的读书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投其所好。银子若是用完了,只管跟我们提,只要你这件事办的漂亮,姑娘说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瞅了吃穿。”
苗诚抓紧了手中冰凉的银子,就跟看见自己的亲爹亲娘一样,眼睛都直了:“放心,你回去给你家姑娘带一句话,就说她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为了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狗腿子听苗诚这些话,却是一句都不信的;什么叫做为了二姑娘,让做什么都答应?分明就是为了银子,他什么下作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狗腿子在深深地看了眼一脸贪婪的苗诚之后就站了起来,真的是一刻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待似的:“小的已经完成了姑娘交代的任务,接下来就要看苗公子的了。我家大姑娘今日难得出府,你可要好好地把握住这次机会,千万不要让二姑娘失望啊。”
说完,狗腿子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茶寮,只留下那坐在角落中的苗诚面对着两锭银子贪婪的流着哈喇子。
而那苗诚,在茶寮中坐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后,就也走了出去,直奔描素楼。
顾言熙是在晚上就收到了有关于孙寒霜的情报,派出去负责盯梢的下人十分尽责,几乎是事无巨细的像顾言熙描绘了在描素楼发生的一幕幕,让顾言熙就算是无法亲自看到,也能在脑海中想象出苗诚对孙寒霜的百般接近和示好。
汇报的下人站在顾言熙面前,恭敬地说着:“孙府的大姑娘前脚刚进了描素楼不久,苗诚就也跟着走了进去。那描素楼是大姑娘经常去的地方,所以在她一踏进楼中之后,就直接去了二楼,至于那苗诚,像是早就知道大姑娘会上二楼一般,也跟着走了上去。紧跟着,同在二楼的两个人就见了面。”
“苗诚主动和孙姑娘搭话,孙姑娘似乎对他颇为警惕,原本是根本就不搭理他的,只是过了没多久,孙姑娘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打了滑,差点摔倒在地,关键时刻是苗诚出手拉住了孙姑娘,二人就这样有了接触。”
顾言熙听到这汇报,脑海中就开始浮现出一幕苗诚接触到孙寒霜时的样子;孙寒霜虽说才名远播,但却对情爱之事却是十分的生涩,但苗诚可就不一样了,此人早就跟孙月珊厮混在一起,最是清楚该怎么做才能拿下一个女人。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孙寒霜的差点栽到,很有可能就是他苗诚在背后干了什么,才会给他制造出‘英雄救美’的机会。
珞梅听了来人的汇报,可没有顾言熙这般冷静,只见她满眼着急的看向自家姑娘,眼神里尽是懊恼之色:“千叮咛万嘱咐,这孙大姑娘怎么还是着了小人的道儿?姑娘,这可该怎么办?这摆明就是苗诚这般卑劣的小人耍的计谋,指不定在以后,他还会干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我们可不能眼看着这样的小人毁了孙姑娘一生啊。”
顾言熙哂笑一声,说:“珞梅,这句话你还真是说对了,没错,苗诚要做的就是毁了孙寒霜的一生,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听从孙月珊的命令而已。说到底,这最后的幕后推手还是孙月珊。”
珞梅是见过孙月珊的,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孙府庶出的姑娘生的十分柔弱漂亮,只是心思却不怎么好,可眼下看来,她哪里是心思不好?她分明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孙府的大姑娘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姐姐,而且在她做出那么多坏事之后,孙大姑娘始终都给她留一条活路,可见在孙大姑娘的心里,对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眷顾的;可没想到,养在身边的小妹却是个豺狼之心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毁了她一辈子。若是孙大姑娘知道她这个妹妹对她有这样的心思,指不定该是要多么伤心呢。”
说着,珞梅就看向顾言熙:“姑娘,我们要提醒大姑娘,不能让她中了那心思歹毒的二姑娘的圈套。”
顾言熙不用珞梅提醒,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眼下,她还不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提醒是一定要提醒的,但根据往常的经验来看,我们只是站出来提醒,还是不够的。”
顾言熙说出自己的顾虑,说:“孙寒霜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甚至她还十分识大体、懂大义,比她的父亲还会顾全大局。所以,她才会在明知道孙月珊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为了孙府的颜面和未来,她始终都站出来护着她这个妹妹,因为她想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亲妹妹,不仅仅是对孙月珊还有怜爱之情,她更想要去保护住孙府,不希望看见孙府成为满京城的笑柄。只是可惜了,她的一片纯粹赤诚之心却并没有得到身边亲人的理解,甚至还让那些不懂事的东西们各个蹬鼻子上脸,将她一次又一次的欺负。”
“但面对这些欺负,孙寒霜直到现在多少还保留着几分退让,她这种人,说好听点那是宽容仁厚,可说难听点,那就是喜欢自欺欺人,性格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软弱的成分;这样的人,可是帮不了我们什么的。所以,面对这样的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她被欺负的狠了,不得不咬紧牙关奋起反击。”
“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孙寒霜现在之所以还对她这个妹妹抱有几分幻想,不过是看在那点血缘的情分上,但,若让她连最后这点血缘都看透了,猜猜看,她会不会对孙月珊彻底寒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