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此刻也不平静。
正是午后得闲歇息的时刻,三户人家,上至七老八十的爹娘,下至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全都被蓝花会的人不由分说地押走。
街坊邻居因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敢观望不敢出手相助,有好事者跟上前,发现是押上城门要挟平叛大军,顿时不淡定了,连滚带爬地回来将消息散出去,晋城的百姓炸开锅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
“什么?蓝花会竟要拿我们作筏子?!乡亲们,这是要咱们死啊,不能坐以待毙了!”
“说的对!听说平叛大军今日大获全胜,想必不久就能攻进来了,咱们不能给大军拖后腿,咱们要团结起来!”
“乡亲们,团结起来,团结就是胜利!”
“……”
一个专治蓝花会的白花会就仓促成立了,就在他们带上铁锹木棍要上找蓝花会讨说法时,刚劝导肖明反被讥讽的刘鹏匆匆赶来,义正辞严道:“乡亲们,我不是来劝你们的,只是告诉你们,你们贸然对上蓝花会,只是以卵击石,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我知道你们的本意是抵抗蓝花会,既如此,你们不如听我一言如何?”
虽然群情激愤,但他们本意就是活命,蓝花会再怎么不如平叛大军也能轻易压制他们,闻言,他们稍稍缓和了神色,示意肖明继续说。
“以我之见,你们不如退到城南建立防线,如此蓝花会也不敢轻举妄动。再有一点,家里若有入了蓝花会的,能劝回去便劝回去吧,免得白费了性命。”
为首之人问道:“可知平叛大军几时能攻入晋城?否则我们退至城南并非长久之计。”
刘鹏顿了顿,沉声道:“多不过三日。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动作吧,否则他们反应过来就麻烦了。”话落他转身离去,城墙之上的百姓,断然不能成为罪恶的开端。
百姓们四散动作,忽有一人大喊道:“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刘鹏心思十分复杂,身为晋城地头蛇蓝花会的二当家,他的知名度竟如此之低,实在令人不怎么愉快,也难过他们方才没有质疑他,想了想,他如实道:“蓝花会二当家刘鹏。”
百姓们有瞬间石化,蓝花会的二当家?他们不明白,身为板上钉钉的死对头,言之有据地为他们出谋划策,图啥?莫非是圈套?
“诸位放心,我只是不想将错就错,就当将功赎罪吧。诸位莫要耽搁了,待他们得了消息就来不及了。”顿了顿,他忽然又道:“若是我不可信,骠骑大将军林瑾玉诸位可信?”
“他会来的。”但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
犹如热锅滴水,百姓们炸开,混在人群的几人蓦地警惕地盯着他,片刻,那几人有人道:“瞧他坦荡的样子,应该不是骗子。至于林将军……他是不败的战神,一定会来的!”
“死而复生什么的怪玄乎的,这林将军来不来谁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二当家平日在蓝花会没什么地位,连个入门的小兵也不将他放在眼里,或许因爱生恨?”
“嗨,别想那么多了,他这法子是如今最好的应对之策,赶紧的吧,再磨叽一会蓝花会又来人就有地哭了!”
“……”
七嘴八舌地分析一通后,百姓们又重新恢复干劲,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而方才说话的几人与众人背道而驰,往蓝花会的总部而去。当然,他们不是蓝花会的奸细,而是滞留在晋城的暗卫。
为了给百姓们多拖延片刻,他们准备火烧蓝花会。
城门上,肖明目光阴鸷地背手而立,远眺平叛大军驻扎地,听见背后熟悉的脚步声,眉目不耐烦地皱起,头也不回道:“不必再劝我,事已至此,我不会收手的。”
耳边是绝望嘶哑的哭声,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跪求放过嗷嗷待哺的小孙孙,而婴孩的母亲则紧搂着孩子不放,眼底绝望而狠戾。刘鹏想,此刻就算身高八尺的壮汉想对孩子下手,或许也不说那母亲的对手。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他轻叹。
“大哥,你错了,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要告诉你,若你非要杀人不可,第一个便由我来。”
肖明蓦地回头,神色狰狞地盯着他,阴狠一笑,嘲讽道:“你在威胁我?”
“不。”刘鹏平静地摇头,认真道:“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在求你。大哥,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答应我这个请求吧。”
肖明从不是心善之人,又不愿受人掣肘,当即道:“好,我答应你,也算全了我们的兄弟情。”话落抬眼看了天色,“再过半盏茶,若陈玄灵还如此不知趣,就叫这些百姓就先为他开路吧。”
残阳似火,刘鹏忽然轻笑,轻声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是他的黄昏,他想。
肖明可没这等闲情逸致听他吟诗作对,目光盯着远处,仿佛静立的石雕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时间到,刘鹏,你当真不悔改?”
“我悔,但改无可改。”肖明苦笑,却是道:“大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听我一言,迷途知返吧。”
和尚念经,不听不听,刘鹏懒得听他神叨叨地啰嗦,朝后一扬手,冷漠道:“送你们二当家上路。”竟是一眼也不看肖明。
小喽啰有点踌躇,虽说这二当家没人将他看在眼里,但好歹顶着二当家的名头,这样窝里反真的好吗?而且,兄弟说杀就杀,他们这些小喽啰又几时死?他心慌,一时纠结了起来。
肖明半天没听见动静,忍不住蹙眉,回头就见小喽啰神色古怪不知在想什么,傻傻愣愣地站在那没动作,一时恼了,喝道:“让你动手便动手,还在磨蹭什么?!”话落忽然发难,一刀割下小喽啰的脑袋,“既然你舍不得你二当家,你就替他去吧。”
死不瞑目的小喽啰:方才还在想自己几时死,现在就死了,是不是太快了?
“大哥你看,那头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