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与沈灵烟依依惜别之后,林瑾玉带着惹得天怒人怨的周成以及收罗到的药材再次奔赴川城。不得不说,心情实在郁卒。
“娘亲昨日哭了,是因为爹爹坏吗?”林夏欢扑闪着大眼睛问道,两兄弟也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家娘亲。
沈灵烟:“……”说好的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呢?唉,被自家儿子闺女看到自家库得稀里哗啦的真的相当丢脸啊。耳朵根烧着,她勉强笑道:“你们的爹爹是大英雄,怎么会坏呢?是娘亲太久没看见你爹爹才……”别有深意地住了口,小家伙们就猜去吧。
林夏欢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忽然伸出小手拍拍沈灵烟,认真安慰道:“烟儿明白了,娘亲是因为太想爹爹才哭的,而不是因为顾晗,欢儿知道的,爹爹只喜欢娘亲,才不喜欢那个缠着爹爹的顾晗。娘亲放心,就是爹爹不喜欢娘亲了,还有我和弟弟,爹爹肯定舍不得欢儿和弟弟的。”
稍微能听懂话的俩兄弟沉默了,爹爹舍不得姐姐倒是真的,舍不得他们?呵呵。
而沈灵烟则一蹦三尺高,搂着小大人样的林夏欢问道:“欢儿你怎么知道顾晗,谁给你胡说了?快告诉娘亲,娘亲非扒了他的……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脑袋糊涂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给你们听?”
“不是暗卫叔叔告诉欢儿的。”林夏欢说得一脸真诚。
沈灵烟阴森森一笑,点头道:“好,娘亲知道了,不知暗卫叔叔告诉你的,不知是哪个暗卫叔叔?”
“不是暗二叔叔告诉欢儿的。”林夏欢笑得更真诚了,而暗处的暗二心里一咯噔,盘算着该出趟门办事,不,该去投奔公子,好为川城百姓出力!不对啊,他也没说什么,分明是小姐非逼着他问的,还威胁他不说就去找夫人告状,而且,他分明也没说什么好不好?!此时此刻起,暗二对自家天真纯良的小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沈灵烟咬了咬牙,面上却笑眯眯道:“好,娘亲知道了。欢儿,弘儿,熠儿,你们听娘亲说,你们爹爹在川城救了许多百姓,而那顾晗就是其中之一,但你们爹爹与顾晗并无半分关系,你们爹爹只爱着娘亲和你们,知道吗?”
三个小脑袋点了点,脆生生道:“娘亲,我们知道了。”
正当沈灵烟深觉满意时,林夏欢忽然又道:“可是娘亲,难道娘亲不是因为吃醋才狠狠地折磨了那个知府吗?暗二叔叔是这么说的。”啊,又是澄澈无邪的大眼睛,暗二觉得,他的心好痛。
沈灵烟咬牙,“暗二!”就算是真的,那是能说出来的吗?
“属、属下在!”
林瑾玉赶回平城时,就听说顾晗染了疫病,不耐烦地摆手道:“别叫人死了就成。”虽然他很想眼不见为净,但自家夫人不允许,即便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但姑且再忍忍吧。
暗卫为难道:“她说不见公子一面就不肯喝药。”
“哦,那就让她去死。”
暗卫:“……”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但见自家公子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原话传达到位,原以为顾晗听了该要死要活的,没想到沉默了片刻端起凉了的药就是喝,他表示,公子果然是有夫人的,女人的心思一猜就准。
其实只是个美丽的误会,林瑾玉是真想顾晗死,除了沈灵烟的心思,林瑾玉会猜?笑话。
源源不断的药材被送至川城,有了药材的支援,病恹恹的川城总算起死回生,寂静的街道渐渐有了人声,多半是家人搀扶着病好走出屋外透透气。说来运气也好,阴晴不定的夏季却是爽快的晴朗了这么一段日子。
逝者安息,生者奋发。而该受到惩罚之人,自然也不能放过。
被带回川城的当日,捆成粽子的周成就被扔在原先乱葬坟如今烧得光秃秃的山坳处,无人看顾,身旁还立着一牌子,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只要弄不死,就往死里弄。”下头还有几个小子,“留条狗命等朝廷发落。”
扔臭鸡蛋烂叶子是轻的,百姓们恨不得将其扔进知府府邸以命祭奠死去的百姓,但他们不能,所以只能极尽气力地拳打脚踢,甚至有拿刀划的,但只划身体不划脸面,百姓们以为,黄泉路上还有许多想找他报仇的,这张脸可不能花。
暗卫负责吊着他的气儿,给的水是污水,饭自然是馊的。锦衣玉食的周成怎么受得了,实在没法了就边吃边吐,最后只能硬生生咽下去。有时候他想,不如死了算了,但不说暗卫不让他死,他还舍不得死,看着愤怒的百姓们,他心里反而有强烈的自得,甚至笑道:“能让你们这么惦记我,我很成功嘛。”
总而言之,就是个变态。
逐渐有人在恢复,也有回天无力之人被付之一炬,喜忧参半,但城内的白帆逐渐少了,夜半的哭嚎声也少了,历劫的川城总算逐渐恢复生机。
温子然在局面好转时就马不停蹄地奔向平城了。而林瑾玉只能眼巴巴地盼着。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盼到了李大夫的点头,林瑾玉立马派人往平城送信。
沈灵烟没有带三个小家伙,孩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正好丢给许宛青和温子然。不想这日,顾晗也痊愈了,还不知从哪得了沈灵烟要来的消息,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径直候在城门处。
一入川城,沈灵烟忍不住叹息,即便稍有起色,但积郁已久的死气并非顷刻便能消散,比起别处,川城实在太消沉了。
“会好的。”抱得美人入怀的林瑾玉轻声道:“如今你来了,我相信会更好的。”忽然他顿住了,虽说京城远在天边,但皇上也不至于还没收到消息吧?所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想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沈灵烟见他脸色不大好,佯怒道:“脸色这样不好,难道是不愿见我?”说着往他腰间一拧,正要再说什么,就听一个女声道:“贪生怕死之辈,将军自然不愿见你!”随之而来的是一截黑糊糊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