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他所预料的那般,候机室内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因着是临时决定要回国的缘故,苏浅妍同夏维自然是早早的来到了候机室等待陈敏等一干人等。
就在夏维无聊得几乎要看穿秋水时,候机室的门终于是被人给推开了,他有些惊喜的抬起了头,却意外的只看到了燕遥一个人。
他正奇怪的向后看了看,可没等他看清楚对方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面前的女人就已经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怨毒的看了一眼苏浅妍。
他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就已经利落的闪身进了候机室内,趁着他们两个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扬手将一瓶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透明液体泼到了苏浅妍脸上。
夏维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他突然大叫了一声,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了“硫酸”两个字,然后几步上前将那个女人推到在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苏浅妍的脸。
他所预料的肌肤腐蚀胶黑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液体无色无味,除了让苏浅妍脸上的妆容有些花掉以外,便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影响。
只是他仍旧不放心,一边掏出手帕递给苏浅妍示意对方擦干净脸上的污渍,一边按下了一旁的报警按钮。
刺耳报警声在并不宽阔的空间内响起,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和不和谐。
苏浅妍同燕遥都被这响动得有些突兀的声音给一跳,旋即燕遥便反应过来,她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抢先按下了报警按钮的夏维,这才重新转过头来看苏浅妍。苏浅妍自然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用水泼自己,只是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渍,这才重新抬眼看向燕遥。
她的语气很平静,眼神里也看不爱了半点的其他情绪:“说罢,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像是担心对方会诡辩一般,扬了扬自己手里面的手帕。
对于苏浅妍这听起来最正常不过的问题,燕遥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轻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的开口道:“我还只以为能够被荆贺喜欢上的女孩子会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可现在看来,你同那些拜金女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燕遥说着语气里也渐渐染上了些许激动的成分,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起来,像是在暗中蓄力的食肉动物,伺机想要将面前的人给撕得粉碎。
她这充满了嘲讽的话落在了苏浅妍的耳朵里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她只是略微扑闪了下眼睛,眼神里掠过些许的悲戚。
同她的沉默相比,夏维就显得格外的激动了,他猛的收紧了自己放置在苏浅妍身后椅子上的手,紧张到用力崩出了手臂上的青筋。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又为什么偏偏要提起荆贺?难道她…知道荆贺自杀的消息?
最初的紧张过去以后,无数的疑问如同是气泡一般接二连三的在夏维心头炸开。
可是比起怀疑面前的女人…他有些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偷偷打量了面无表情的苏浅妍一眼,总觉得她的表现有些未免太过平静。
没等他在心里做出大胆的假设,猜测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荆贺自杀这个消息,苏浅妍便淡淡的开口道:“你认为我不值得荆贺的喜欢,所以便想要给我个教训?”
苏浅妍勾了勾嘴角,如同是听到了什么趣事一般,嘴角渐渐漫开了淡淡的笑意:“可燕遥,你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这样,荆贺到死喜欢的人都是我,而非是你。”
不过是一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却一下子掐灭了两个人的希望。
燕遥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失去了支撑猛的跌坐在了地面上,无神的看着地面。
而一旁的夏维尚且还没有啊哦哦1苏浅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有些愧疚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好意思表哥,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
听出她语气里真真切切的愧疚和歉意,夏维这才反应过来——苏浅妍并不清楚他痛夏杨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还没有来得及吐出一口气,可一个念头如同擦边球一般冷不丁的滑过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如果苏浅妍此刻的歉意是真的,那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
夏杨可绝对不会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将这个消息告诉苏浅妍,自然不会告诉对方,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纠结,他眼睛一闭,狠狠的一咬牙,顺着话头就应了下来:“你我兄妹计较这些干嘛?弄清楚这女人的目的才最重要。”
因为背对着他的缘故,苏浅妍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不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将他话语里的了磕磕绊绊当做了对荆贺这自杀离世消息的震惊。
她点了点头,这才微微俯下身子,同双眼失神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在开解对方,还是故意激怒对方一般道:“燕遥,我希望你记住,不管在你心里荆贺占据了多大的位置,你又是怀着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打算去接近他,你都给我记住——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怀疑我。”
她的话是那么直白,那么的赤裸裸,像是一把利刃不带任何的情感就这么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她给自己编织的那个美好梦境。
她收紧双手,愤恨的抬起头,语气里带着负隅顽抗的执着:“可你苏浅妍又算得上什么?你凭什么就这么来否定我对荆贺的感情。”
苏浅妍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径直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候机室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露出了鱼肚白的天空,间或有飞机从面前的跑道滑过,缓缓的向天空飞去。
她像是入迷了一般,定定的看了许久这才轻声道:“因为你从来都是局外人。”
简单的一句话足够将燕心里所有的勇气和愤懑给击碎。
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给敲碎了脊梁骨一般,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即猛的伏在了地面上,身体因为胸腔那脏器处漫开的痛苦而略微抽搐着。
局外人?局外人?好一个局外人!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给滚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身下的地面上。
白色的瓷砖晕开了眼泪,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开不同颜色的光,如同是荆贺曾经带给她的那些感动害羞或者是更多说不清道不出的情绪,一切都带着那么不切实际的梦幻。
她舍不得放手,不愿意从那样的美梦中清醒过来面对身边人无心或者是有意的言论,与其这么清醒倒不如让她沉浸在痛失爱人的可怜女人这个角色中。
从玻璃倒影上将她的惨状给收入眼底,可苏浅妍却并没有开口安抚对方,只是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心里被紧随着翻涌起来的些许伤感给压了回去。
“嘭——”房门被人给一下子踹开,就像是斗大的落石一般,将这屋内仅有的些许安静给尽数撕碎。
苏浅妍寻声看过去,正好能够同站在机场保安身后的程修瑾四目相对。
他满脸通红,急促的喘着气,像是才从很远的地方匆匆赶来一般,苏浅妍愣了愣,脑子里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昨天的那一次闹剧,我会不会同他和好呢?
只是没等她想出个大概,那些个机场保安就有些没有眼色的开口打破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发散的思维:“请问发生了什么?”
“这个女人闯入了我们候机室,似乎想要趁机袭击我表妹。”夏维抬了抬下巴,眼神微凉的看了一眼仍旧伏在地面上的燕遥:“麻烦你们将她带走调查清楚。”
对于他这样的安排,苏浅妍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疑惑,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恢复了刚才那一副冷冷的表情。
听罢他的话,那些个机场保安自然是不会怀疑,抬手撸了撸袖子,作势就要上前将燕遥从地面上拉扯起来从候机室带走。
可还没等他们靠近,燕遥却像是突然恢复了生机一般,猛的从地面上弹了起来,探手向自己的口袋,眼神决绝:“既然撕破脸皮,那我也就没有任何顾忌和担心了!”
她的眼神太过视死如归,像极了那些个故事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英雄,夏维只觉得自己的神经一紧,下意识的将身旁的苏浅妍护进了自己的怀里。
若是刚才她只是泼了苏浅妍满脸水,不过是为了刺激或者是宣战,那么如今…她便铁定是想要抱着同苏浅妍同归于尽的心情。
他闭上了眼睛将还在挣扎的苏浅妍牢牢的搂在自己的怀里,不希望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他有些疑惑的睁开眼,抬手一看,正好能够看见挡在自己和苏浅妍面前的程修瑾。
他逆光站着,语气平淡的看着面前已经疯魔的女人道:“住手吧!”
兴许是他就这么出现,没有一丁点的预告,让燕遥有些措手不及,理所当然的卡壳了,像是按下了休止符一样呆呆的举着那试管里黄色的液体看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