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动声色的冲自己点了点头,苏浅妍这才笑着应了下来:“能够有机会同令爱交谈,是我的荣幸。”
话音未落,时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抬手冲她招了招,嘴上也不闲着,忙不迭的冲夏家两兄弟:“既然苏小姐我暂时借走了,那么久劳烦你们二位先品品茶,用些点心,稍等我一会儿了。”
对于他这样的安排,夏杨和夏维自然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任由苏浅妍上了复式楼梯跟在对方身后消失在视线里。
同一楼的中国式构造不同,二楼就明显偏向于西方的设计,走廊上断臂的维纳斯和沉思者雕像,以及一张又一张看不出年代的油画,和着华丽的地毯,应和着有些刺眼的光线,只让苏浅妍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她甩了甩脑袋,勉强自己打起精神跟在时老先生的身后,却到底还是脚下一个不注意,险些就摔倒在了地上。
紧要关头,她忙不迭的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一旁的栏杆,强行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眼看着前面的人似乎并没有被自己这丢脸的动静给引来,苏浅妍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忙不得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因为一番动作而略微褶皱的衣服,抬脚就要跟上去。
只是这回廊看起来似乎很短,可她却怎么也跟不上前面那两个人的步子,眼看着对方就这么拐过了弯,苏浅妍眼睛一闭,心一横抬脚就小跑了起来。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分明是同一个拐角之后,长长的走廊里却不见时先生和那助理的身影,红白相间的地毯向前无限的延伸着,刺眼的灯光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无处躲藏。
安静的空气里,只能够听见墙上挂钟摆动发出的声音,气氛显得是那么安静而诡异,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苏浅妍有些胆怯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伸手探向自己外衣口袋的手机,突然觉得肩上一重。
她身子一僵,一声惊呼当即就脱口而出,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那人就已然开口道:“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就像是一记定心剂,苏浅妍定了定神,抬眼再看去,正好能够看见时先生的助理一脸受惊的模样。
想起自己刚才那有些突兀的一声惊呼,苏浅妍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抹了抹自己额角的冷汗道:“我这不是有些没有跟上时先生的脚步,所以有些迷路才会…”
听了她的话,对方眼睛里就多了些许的理解,他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道:“老先生许久没有见到小姐,所以一时间有些激动,还希望您能够理解,我这就带您过去。”
想起时齐谈起自己女儿时眼睛里不加掩饰的自豪骄傲以及淡淡的愧疚,苏浅妍自然是不会介意,忙不迭的笑道:“当然,若是换做我同亲人分别许久,只怕是会更加激动。”
那助理闻言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是径直带着苏浅妍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老笑先生这会儿应该正同小姐谈天,您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待谈话结束后我再带您过去。”
苏浅妍感激的冲对方点了点头,随后顺势进了那个房间。
暖黄色的灯光,少女心十足的书桌以及排列在书架上的藏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她被桌面上那略显幼稚歪歪扭扭的字体吸引了视线,抬起头正想要开口询问,那正在替她准备茶水的助理就已然开口道:“如您所见,这间是小姐小时候用的书房,因为夫人去的早,小姐一直对先生颇有微词,所以父女两个人的关系就…”
苏浅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有些为自己这不合适的疑惑而感到些许的难为情。
她转回身子,抬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房间。
不论是书架上采访的童话书,还是桌面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甚至一旁的精细的桌面垃圾桶里的铅笔屑,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被刻意维持保存下来一般。
她抬手抚过桌面,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当面那个小女孩在这张桌面上留下的喜怒哀乐,以及跨越时光越发浓重的父爱。
想起自己同苏润成的关系,她不由得眼睛一热,几乎就要掉下眼泪来。
“麻烦苏小姐稍等一会儿。”将一切准备好以后,那管家这才放下手中吧茶壶,低头冲她点了点头,随即买对方理解的目光下推门离开了书房。
被人这么猛不丁的一打断,苏浅妍心里的那几分伤感也所剩无几了,她吸了吸鼻子,浅酌了一口杯中的花茶。
淡淡的薰衣草味道随着热气在不大的房间中蔓延开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花茶安神的作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她竟然觉得有些犯困。
惫懒的打了个哈欠以后,她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回餐车上,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大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呼吸声,一切都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在这静止的时间内,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心情却意外的没有波澜起伏。
暖黄的灯光有些略微晃眼,她仰头靠在沙发上,正想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一刻难得的宁静,突然听见一声脆响。
她只以为是时先生同女儿谈话完毕,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一下子就弹坐了起来,正想要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却见那书房的房门仍旧紧闭着。
她被刚才那有些突兀的响声给弄得险些跳出来的心脏也重新落回了肚子里,只是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时蕊!”那个刚才还和蔼的声音里如今却充满了痛心疾首的坟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够理解我?”
“为我好?”不等时齐话音未落,一个她所不熟悉的女声就这么突兀的响了起来:“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随便安排我跟一个我不熟悉的男人相亲?”
相亲?苏浅妍的神经忍不住紧张起来:这时先生今天邀请我们三个人过来,难不成真是看上了夏维或者是夏杨,打算将他们两个人之中的一个介绍给自己女儿?
可是…她眉头一皱:这时先生若是看上了夏维那倒是问题不大,可若是看上了夏杨,那祁七又应当如何?
没等她仔细想,时先生有些急促的声音就紧随其后响了起来:“不熟悉又如何?你看看你身边这些个同学朋友哪一个不是从陌生逐渐熟悉起来的?更何况你们年轻人,只要多谈谈,一定能够找到话题不是吗?”
“多谈谈?”时蕊的声音里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我跟他谈什么?谈你当年如何因为公务害死我母亲,还是谈你这些年如何处心积虑一步步为自己铺路?”
“你…”时齐的声音一顿,显然是被对方这么一番话给噎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俯身靠在沙发上听隔壁动静的苏浅妍动作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有些震惊的消息。
她动了动身子,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不再继续探听对方的家事,却又突然听那时先生长叹了一声,似乎是放弃了同女儿的争吵,转头道:“你母亲的事情,的确是我的错,可…程少的确是个不可多的好人选,你们倒是可以谈谈。”
程少…苏浅妍心一沉,身体先于意识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径直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
只是隔壁书房内的消息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平静可下来,她自我安慰的笑了笑: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否则怎么会听到程修瑾的名字?
只是她这头还没有做完心里建设,隔壁书房就传来不知道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时蕊怒不可遏的吼声:“不可多得人选?那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妻子尚且还没有同他离婚,你这么上赶着让我同他相亲,难道就是为了侮辱我吗?”
“怎么会呢!”时先生的声音里满是百口难辩的委屈:“他不过是因为来美国出差的缘故没有来得及办理离婚手续,他已经答应我只要回国就立马同苏浅妍办理离婚手续,到时候你们两个人不就…”
“够了!”不等时齐把话说完,时蕊就已经愤恨的打断了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唯利是图,把婚姻爱情当做筹码的商人政客,我这辈子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对不会嫁给商人政客!”
说罢,只听“嘭——”一声,想来是那时小姐摔门离开的声音。
苏浅妍缓缓的坐直了身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改变,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信息那一栏,能够清楚的看见那条来自程修瑾的消息。
她有些颤抖的抬起手指,选中了那条消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按下删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