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是舟城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虽不怎么受家人的宠,却也吃穿不愁。跟着长辈来上香时无意中见到了法云,这人就进入了她的心。
几次三番的偶遇,这位姑娘也见到了法云养的鹦鹉,便绣了下来,大着胆子让法云评价她绣得好不好。所以法云这才记住了这条帕子。
然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法云为了不受纠缠,放飞了鹦鹉,自己也离开苏光寺去云游了。
这个带着绣帕子的尸骨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这次法云外出云游,一走就是大半一年没回来。
端木杨基本懂了,他怀疑这些白骨都跟这个法云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比如纠缠过他,捏过他的脸。
但他还想再证明一下,“还有吗?”
法云将这些说出来,心里好过了许多,他看着这些白骨,实际上是在看白骨身边的东西。
这些白骨就是仵作也不一定能看出死者生前的样子来,何况是一个普通人了。
其他人身边或多或少也有点东西,有的是衣服料子,也有的是小首饰,但是法云都没有印象。
最后他将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具尸体上面,这具尸体还未完全化为白骨,看上去颇为可怕。
但是已经看不出这是男人还是女人了,不过从尸体的身高来看,应该是个女人。何况这具尸体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漂亮绣花鞋。
这鞋子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但还能看出其做工与绣工来。而且这双鞋子很是小巧,也间接说明这具尸体原本是个小巧的女人。
法云道:“我记得这么一双鞋子,是在前年秋天在苏光寺里遇到的一位香客。听住持师兄说,这位姑娘来自扬州,曾是某个大老爷的宠妾。
她后来生过一场大病,这位大老爷便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自生自灭。没想到她无意中来到苏光寺,吃了一段时间斋饭,住持师兄又为她开了几副药后,这位姑娘竟然好了。
我云游回来后,住持师兄很开心,便跟这位姑娘多说了几句关于我的话。没想这位姑娘对我很好奇,此后的几天便时时跟我来个偶遇。
小僧实在是烦不胜烦,这位姑娘说话之时,我只能低下头默默诵经。每当这时都会看到这位姑娘脚上的绣鞋,每天都穿不同的鞋子,绣工很好,也很好看。意识到这一点后,小僧便又想去云游了,次日便告别住持师兄。
那天下着小雨,我下山之时又看到这位姑娘,准确地说是看到她穿的绣花鞋。在山脚下,这位姑娘问我,为什么要躲着她,我不知如何回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到这里,法云皱眉,痛苦地说:“其实我并不想躲着女人,只是她们想得总是那么多。小僧觉得还是一个人云游四方来得轻快些,省得徒增没必要的解释。”
端木杨好奇了,“你云游之时难道遇不到女人吗?”
法云皱眉道:“自然是能遇到了。不过那个时候我总是戴着斗笠并且遮起脸面来,这样与人相处才觉得轻松。”
端木杨摇头,“其实长得好并非你的错。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相貌可以说更胜你一筹,先前也是被逼着做了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然而现在,他有生活的目标,过得还不错。”
法云抬头,“希望我也能跟他一样。实在不行,我就毁了这张脸!”
端木杨道:“你们出家人不是不看中皮相的吗?一切都是表相,一切都是空。”
虽然法云只认出了三具尸体,再加上那枚金镶玉的戒指,已经有四人的死跟法云有一点关系,确切地说,在死前都曾经纠缠过法云。
现在看来这些人不是法云杀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呢?也肯定是与法云有关的人。
端木杨想了想,他认为这凶手是住在附近的人。这附近的人除了和尚就是尼姑,村民什么的都住的比较远,而且死者的尸体都埋在了紫阳花下。
这紫阳花又是静尘种下的,这块土地原本是苏光寺的产业,在十五年前送出。虽说第一具白骨有十年之久,也不能说这里面没有埋着十年以上的尸体。所以怀疑者并非只有静尘。
但是静尘的嫌疑最大!
端木杨突然很想知道韩总管那边的情况,或许他已经问出什么了吧。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想确认一件事。
“法云!”端木杨问道,“你跟尼姑庵里的静尘可熟悉?”
法云一愣,“静尘师姐?还算熟悉吧。十年前,我偷偷下山玩,在海边发现了一个被海水冲上来的女子,我把她拉出海水,又叫来了师兄们才给救上了山,是师父救了她。后来,她就成了元忘师叔的徒弟,改名为静尘。”
端木杨惊讶道:“你救过她?”
法云点头,“小僧也不是第一次在海边救到溺水的人了,只是静尘师姐看破红尘留在了庵里罢了。这有何不同吗?”
端木杨道:“不同之处大了。静尘是否经常出入苏光寺?”
法云道:“这个我倒是不知,因为小僧一年之内大多数时光都在外云游。可是小僧在的时候经常见静尘师姐来拿吃食。住持师兄答应过师父,要时常救济尼姑庵里的师姐妹。
因为我们是同宗,元忘师叔又跟我们师父是同乡。我们苏光寺香火旺盛,多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端木杨哼道:“原来如此。”
他对此案已有方向了,现在就看韩总管问到的情况了。
就在端木杨和法云辨别白骨之时,韩总管也忙着问话。
韩总管最怀疑的也是静尘,从她如此镇静的神情便可以看出,这个尼姑不简单。
来到某处人少的地方,韩总管便开始发问,他先问的是静音,“小姑娘,你平时在庵里都做些什么?经常去苏光寺溜达吗?”
静音连忙摇头,“我跟师父好几年不去苏光寺了,师父说我们开了新的地,可以自己种粮食吃。不能总是接受住持师兄的救助。”
“那么你师姐呢?经常去吗?”韩总管又问。
静音看了眼静尘,赶紧低头,紧靠着元忘道:“我,我不知道。”
韩总管便直接问静尘,“你经常去苏光寺吗?”
静尘冷冷地看了眼静音,平静地说:“偶尔会去帮住持师兄的忙。苏光寺里的香客多的时候,我便会去帮忙。师父说,先前住持师兄帮我了我们良多,人不能忘恩负义。况且,苏光寺的老住持还救过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