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杨也学着窦蔻的样子贴在墙壁上听声音。
四周很静,静得他们能听到河水涌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船体在轻微的晃悠。
今夜楼船没有前行,自从今早发生了命案后,这条船就一直停在原地。
因为船老大说了,船上刚死了人不吉利,得过上一两天,去岸上找个道士做做法事,祛祛晦气才好平安上路。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敬畏鬼神的,何况那死了人的地方现在还住着人,即使人多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天还没黑,一楼客房里的灯笼就挂了起来,看样子晚上是不准备熄了。
端木杨听了一会儿,看着窦蔻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这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跟窦蔻比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行。
这次端木杨走在了最前面,全身戒备着,窦蔻依然在中间,三人悄无声息地找着门。
几乎转了半个圈,他们才找到房门,这边不但有门还有个小窗户,只不过窗户开在走廊上,从这里往外看,看天时还要仰着头。他们认为这里属于船的负一层。
窦蔻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此船的外在结构,其实这船还是很大的,她以为负一层是船员们的生活场所。或许船员们还会在这里划动船浆,让船跑得更快一些。
她没见到过那种场景,可也知道这些大船的内部构造也是很复杂的。只是这几天都顺风顺水,这船一直都挂着帆前行。
今天还是头一天解下帆来,没想到就出现了这样的案子。
这门是锁着的,开锁的工作交给程素衣。
“咔!”一声,锁开了。
四周太安静,以至于这开锁声响起时,窦蔻的心都揪了起来。
“注意安全!”三人凑到一起,窦蔻小声道。
程素衣推开门,一股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打开火折子,眼前的情景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包包麻袋堆在地上,目测也有上百袋,然而在这大房间里看上去却真不多。
三人入内,关上门,仔细查看。
窦蔻摸了一把麻袋,“这是盐啊。看来这里是个大仓库,这是私盐吗?”
端木杨道:“跟韩总管扯上关系的东西就没有简单的。你忘了青城府里的官盐掺假一案了?”
“难道这里是官盐?”窦蔻低声道。
端木杨摇头,“暂时不知。既然这里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还是先回去吧,得从长计议。”
“好!”
三人按原路返回,在程素衣锁厨房的后门时,窦蔻眼尖地看到远处河岸上有灯光。
“快走!”端木杨拉着窦蔻先一步离开。
程素衣会功夫,锁好门便使出轻身功夫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窦蔻和端木杨回到屋里,先脱下夜行衣藏了起来,又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铁蛋,你说,那些人里面有韩总管吗?”窦蔻小声道。
端木杨现在的脸皮厚了,听到铁蛋再也不会嚷嚷了,反而有种小甜蜜,“豆芽说有,那肯定有。不过,我不明白,那些盐是收上来的,还是卖出去的?”
窦蔻靠在他身上,笑道:“依我看应该是收上来的。韩总管这个人不可能为了几包盐而浪费这些时间,怎么说呢?我就觉得韩总管是做大事的人。”
端木杨哼道:“大事?是啊,造反可不就是大事!”
“呵呵!”窦蔻对此无话要说,“那么说船上的盐应该是韩总管从外面弄来的。你看,这半夜三更往外跑,肯定是偷偷摸摸地弄来的。我猜,韩总管这是想把盐送到反贼手里。”
这么一说,端木杨也能把青城府的一些事情自圆其说了,“难道是因为青城府的那批官盐被我们截下来了,他们现在缺盐,这才会如此运盐的?”
“没错,就是这样。”窦蔻肯定道,“你有没有数过这艘楼船上的乘客有些少?一楼大客房乱哄哄的看似很多人,其实还不到五十人。而二楼,除了顾舵主的人还有韩总管的人外,就只有那么几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在跟妓子们瞎混,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人。
我可是听说,有的楼船能装几百乃至上千人呢。就算是加上船老大等人也不到百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且那个装盐的仓库实在是大,外面伪装得也好。”
端木杨笑道:“我们这次跟着韩总管还真是跟对了。”
“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窦蔻也乐了。
没多时,便看到有人乘着小船上了大船。由于窦蔻他们的房间是在另一个方向,看不到他们有没有运送东西上船。
端木杨道:“你安心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当心点!”窦蔻叮嘱。
端木杨点头,再次换上了夜行衣,翻身上了房顶。
再次回来已是两刻钟后了,端木杨刚回来,窦蔻便听到了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在木质船上就是有这个不好,稍不留神就会踩得脚底下的木板吱吱响。
窦蔻和端木杨蹲在门后面,收紧呼吸等这些声音远去。等他们重新躺回被窝后,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夜色中,窦蔻戳戳端木杨的胳膊道:“你看到了什么?”
端木杨抱紧窦蔻,语调严肃地说:“除了跟刚才看到有相同的麻袋外,还有兵器,以及顾舵主。”
“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啊。”窦蔻纳闷道,“既然是一伙,为何还要讨价还价?”
随之又自我回答道:“只说明一个问题,刀形玉佩是顾舵主跟韩总管个人的交易。运河上的帮派不止一个吧,不知顾舵主所在的帮派是属于哪个。”
端木杨道:“曹帮,或许这艘船就是曹帮的船,如此说来,曹帮已经投靠了韩总管。若任由他们把持漕运,朝廷粮草危机了。”
说到这里,端木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抱紧窦蔻小声说:“韩总管任由我跟你上船,说明他并没打算让你我回京。说不定我们今天所看到了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窦蔻道:“你是说,他利用完我们后最终还是会杀了我们?是有这种可能,我们本来就是两个阵营里的人,现在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端木杨再次抱紧窦蔻,“韩总管想这么做没那么容易。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优先保重自己的性命,我的功夫不弱,没那么容易死。”
他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韩总管想利用的只有他的豆芽,而他?之所以能让他跟在窦蔻身边,其目的就是想除掉他。毕竟他是肃亲王,死了,对叛军来说大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