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凌辱。
大雨倾盆而下,秦时跪了下去,跪在了泥里,尽管他手中有叁千营,苏州有千万兵,可他别无他法,只能将头颅抵在地上,磨得额头血红,获得皇帝的怜悯,换得李烟和她所在意的所有东西,换取他们的一丝生机。
而李烟,坐在马上,眼中一丝温度也无,硬邦邦地看着他,眼神就要将他凌迟了。
皇帝静静地欣赏这一出仓促的闹剧——
他使用赵雾这样的棋子使计让世家残杀。
他悄无声息地将重兵混进李家精锐中。
他通过永安十五岁生宴的那场白泽发现了秦时的爱意。
他不知道秦时的实力和意向,但他给李烟下毒以防万一。
他算到李家会瞒着秦时,提前发兵,于是让秦时白走一趟,浪费了最后一点时间。
现在他逼着秦时用手中的一切换取李家的苟延残喘。
……
他算无遗策。
“永安呢?”皇帝问他。
永安,他的亲生女儿,时时跟在赵雾和他身边,向秦时透漏着他们的一切,充当秦时的挡箭牌,简直荒谬。
“不知道,”秦时说,出事前秦时便让永安快走,至于走到哪里去他也未可知。
“哦,你不知道,”皇帝懒懒地坐了回去,促狭道,“你不是一直爱慕着永安吗?”
少顷,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那你帮我问问李烟吧,说不定她知道呢?”
在交接兵权的这段时间,李烟受尽了折磨,秦时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血痕,腕骨尽碎了。
永安呢?秦时问,每一句都像刀一样。
永安呢?
永安呢?
……
李烟最后都嘶哑着声音笑出了声。
问着问着,他的心渐渐麻了,他想,怎么会这么痛呢?干脆他即刻起兵,杀了这狗皇帝,然后陪李烟去死好了。
可他看着李烟用血淋淋的手指抓他的脚面,后面有长长的血痕,哀哀地求他救一救她的亲人,救一救她的父亲,他又心软了。
算了,活着还是很好的,至少他还能看到李烟不是,他还能摸一摸李烟的头发,捏一捏李烟的脸颊。
尽管李烟。
尽管李烟要恨他一辈子了。
他还是好舍不得啊。
万一死了,到下一世他转生成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他还能见到李烟吗?
他还能见到他美丽,聪慧,可爱的姑娘吗?
他同意了皇帝的一切要求。
圣德四十四年,他带着他残疾的姑娘,孑然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