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常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南筱书和辰天翔无法理解孤儿院里把对方看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对保护对方有那么大的执念,即使南筱书和辰天翔在性格上也有偏差。
南筱书从小就因为父亲南裴工作性质的特殊性,没有朋友。
辰天翔从小就被母亲抛弃,对女性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绪。
可是他们还是在母爱和父爱的滋润下长大的。
“因为我们从小就生活在正常的家庭环境里,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寻常的地方,可那也并不影响我们父母爱我们。可是他们没有父母,福利院的老师们不可能管到每一个孩子头上,老师也总有疏忽的地方。他们向对方寻求帮助,在他们心里,对方已经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
南筱书把身体缩了下去,贴着辰天翔温热的身躯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环在他腰间的手也紧了许多。
她抱住的,是她的全世界。
“对于覃毓来说,那个男生是她的至亲。大义灭亲这种举动历来都是有争议的,选择包庇或者选择上报,都是情有可原的。即使她是在部队工作的,知道泄密的重要性也了解可能会产生的严重后果,可她还是遵从了人的本性,选择了包庇。从她第一次劝说无果在潜意识里想要包庇弟弟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不敢接受商陆的告白,甚至对商陆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其实那是她对自己内心反应产生厌恶情绪的表现。”
“她喜欢商陆,但是她最珍视的弟弟站在商陆的对立面,所以她一边纠结保护弟弟,一边怕连累商陆。我问过她,出狱之后会去哪儿,她说可能会离开北京去南方。但是那天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没有走,甚至很有可能留了下来,而且就生活在我们眼下。”
“我真的……”南筱书的声音猝然染上鼻腔,满腹的委屈都化作一只猫爪,在辰天翔心上挠着。
“真的挺在乎她这个朋友的。”
辰天翔想起之前在边境出任务的时候,商陆和他在去临时大本营的路上救下了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子,那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和覃毓有相似之处。
辰天翔当时就觉得,商陆义无反顾跳车去救那因为营养不良而昏昏沉沉往山崖下摔去的女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和覃毓长得很像。
他们把人送到医院救回来之后,商陆对她很关心,那女子也来了部队看了商陆好几次,对于商陆的救命之恩逐渐转化成爱慕之情。
赤霄的人一度以为商陆会和那个温柔的女人在一起,连辰天翔察觉到她和覃毓之间极高的相似度的时候,都觉得商陆这回是要放下覃毓了。
没想到,在那女人告白之后,商陆沉思了几秒,还是拒绝了。
他说,对不起。
辰天翔至今还记得商陆脸上那有些为难颇显深沉的面容,他沉声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虽然你是我救下来的,可是对于我来说,你和我在战场上救下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可能部队里有些闲言碎语让你误会了,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不管她是不是背叛了我,是不是背离了我的信仰,我也依旧爱她,我爱她,和一切都没有关系。可能我这样跟你说不太好,但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因为即使我那么爱她,在知道她做出背离我的信仰的事情的时候,我还是选择让她接受制裁。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喜欢我,真的。我只能跟你说,抱歉。”
后来辰天翔才知道,商陆之所以对那个女人好一点,是因为觉得她和覃毓长得有点儿像,想打听一下她和覃毓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以此来帮助覃毓找到家人。
过了这么久,商陆和南筱书,还是无法释怀。
覃毓就像扎在他们心口的一根小刺,平时无关痛痒,但是一旦被人触碰,就会让他们心底的防线在一瞬间崩塌,直至溃不成军。
“为什么商陆的车在这里?”
南筱书指着面前的那辆车睁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中午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跟我说了一些事儿。”
辰天翔把南筱书的围巾给她围好,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拉住她的手塞到了自己口袋里,牵着她往马路对面的福利院走去。
“他昨天晚上跑来这里了,和你一样,放不下。昨天晚上,不对,今天早上,两个人和好了。商陆那货着急跟我显摆,我怕把你吵醒,就没跟你说。”
说话间,辰天翔已经带着南筱书推开了福利院的大铁门走了进去,主屋的房门没锁,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是在等着他们两个。
他们站在门口,有暖气从门缝中渗出来,生出一丝暖意驱散他们两个身上的寒气。
“宝贝儿。”辰天翔说话的时候只要带上儿化音,就会让那语气变得极其宠溺。
他略低眉看着南筱书,握紧了自己大衣口袋里的那只手,带着枪茧的指尖在南筱书的手心里轻轻点了下,像是按开了她内心的一个开关,驱散了她所有的烦恼。
“没事儿,啊?没有人做错,只是不小心走散了而已。我们是来聚会的,嗯?”
南筱书伸出手指勾住了辰天翔在她手心按了下就要收回去的手指,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逐渐弯曲。
广播里的寻人启事已经响起,不小心走散的孩子们逆着人群跌跌撞撞地走到安全地带等着和父母或者朋友的重逢,重逢时刻,一路找来的担惊受怕和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无助孤独都在瞬间消失,只要一个拥抱和一个微笑,重逢的喜悦就会冲淡那些复杂情绪。
他们推门走进去,商陆和覃毓站在餐桌边忙活着,桌子中央的火锅里冒着白色的雾气,翻滚着温馨的形状,映着他们两个的笑容都有些模糊。
商陆站在覃毓身后,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搁在覃毓肩膀上把她围在自己怀里,他们两个就好像是结婚了许多年但是感情丝毫不淡的夫妻,他们周身围绕着的难能可贵的和谐氛围让南筱书有些晃神。
“来了啊?”
听到开门的声音,商陆和覃毓一起走过来,望着他们两个笑。
辰天翔关好了门,和南筱书一起走过去,看着桌上堪比满汉全席大餐一般待下的火锅食材,拉着南筱书去洗手帮忙。
“你们买这么多菜干什么?我们四个人吃得完这么多?”
商陆和覃毓还在桌子旁剪着香菇,商陆甩甩手活动一下手腕,“哪里有很多?七爷你是不是在家待了一天忘记了我们铁血汉子的饭量?早上我给老三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啃着第五个包子呢!就这点儿东西?你还怕我们吃不完?”
辰天翔只笑了下不说话,南筱书看着辰天翔的侧脸,莫名地安心。
这一顿火锅吃得极其自在,过去所有的误解和隔阂,都在不断冒着热气的火锅里翻涌熔化直至蒸发随着白烟的消失而散去。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过去的种种,那些不好的回忆,那些提起来会让人疼痛的伤口,那根埋在他们心底的刺,也在暖气的温暖下逐渐消失。
一顿饭吃下来,四个人都聊嗨了,本来四个人决定要留下来继续吹酒瓶的,但是商陆他妈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家。
“你趁着家里人守岁睡觉之后跑出去到现在还不回来干什么?外面店门都关了,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大年初一要跟你妈我玩躲猫猫?还不快回家来!”
商陆:“……”
商陆的手机声音有点大,其他三个人都听见了商陆母亲这一串骂,辰天翔和南筱书抵着头笑,覃毓单手捂住脸颊也笑。
“还有啊!我看到你那条朋友圈了,既然给我找了个儿媳妇,就带回家来看看吧!你都二十八了,虚岁二十九了,四舍五入就三十了,男人过了三十身体各方面功能就会下降,所以趁着人家姑娘还不嫌弃你蠢而且你身体素质还好的时候,把结婚报告交上去,早点把人娶进家里来吧!”
南筱书:“……”
辰天翔:“……”
这话,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儿耳熟啊……
于是,四个人收拾好了火锅剩下的锅碗瓢盆和剩物残渣之后,就一起驱车前往军区大院了。
两辆挂着军牌的车在街上飞驰,一前一后进了军区大院。
“我们过两天再来拜访叔叔阿姨和奶奶。”
两辆车在相邻的停车位上停下,辰天翔和南筱书回南裴的大宅,商陆带着覃毓回自家大宅,虽然中间也就隔着一座梁安凛家的大宅而已。
“去吧去吧!七爷拜拜!南筱书妹妹拜拜!”
辰天翔和南筱书同时哂笑,商陆这心情好得不太像话啊!
五分钟后,商陆家,商陆和覃毓坐在沙发上,商陆父母和奶奶坐在对面沙发上看着他们。
“我叫覃毓……”
覃毓一介绍自己,就有些慌张,商陆这世代军人家庭,能接受她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吗?而且她还是个孤儿,也谈不上门当户对。
覃毓一度以为自己和商陆就这样了,再也不会见面了。
直到昨天晚上商陆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在她慢吞吞站起来之后把她抵在福利院的围墙上狠狠地亲了一通。
覃毓被他亲得头皮发麻,手一偏想抵住墙,却直接把旁边的凳子弄倒,凳子倒地的声响把他们头顶的声控灯惊得亮了起来。
商陆放开覃毓,在声控灯暗下去之前,覃毓看见了商陆红红的眼眶,他沉着嗓子低语:“我很想你。”
灯暗下去的那一刻,覃毓终于忍不住,扑到商陆怀里大哭起来。
但是当现在真正面对商陆的父母的时候,覃毓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好像确实是太不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