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拂晓！”姜素柔压低声音喊前面那个疾走在走廊中的女人。
    拂晓一步不停，姜素柔紧跑了几步追上去，伸手一把拉住拂晓的胳膊，“拂晓你给我站住！”
    拂晓猛地甩开姜素柔的手，“站住做什么，听你怎么跟外人说我的丑闻吗？！”
    “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为了你的……”
    “够了！”拂晓低吼，“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不是为了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好，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姜素柔被拂晓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看这里是走廊，她真想一脚踹上去！姜素柔咬着牙，再次拽住拂晓的胳膊，“你跟我进来！”
    随着一把强劲的拉力，拂晓被拽进了旁边一间空置的包厢里。
    “你放开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拂晓一把甩开姜素柔的手，“你是看我在盛世没有销路了，又想转而把我卖给观唐是不是？”
    “拂晓你给我闭嘴！”姜素柔气得不轻，“什么叫卖给观唐，你以为我把你当成什么了？货物吗？你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就像我种的一棵树一样，刮风下雨的都为你提心吊胆！现在你好不容易能够独占一片天空了，盛世却要把你砍掉，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你就这样夭亡，我是在为你寻找另一片发展的土地，我是在为你谋求生路！”
    “仅仅如此吗？”拂晓反问，“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单纯为了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私心，这其中你难道就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
    姜素柔一瞬间失声，黑暗之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拂晓，看着这个她精心栽培了多年的艺人，
    “……拂晓，你认为我把你当成了货物，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父母之恩尚且需要报答，我对你的感情就必须要无私无己吗？我多年殚精竭虑把你捧到如今这个位置，我不要求你对我感恩戴德，但是难道我辛苦这么多，本属于我的回报也不能拿吗？”
    “不要再拿这些来要挟我了！”拂晓仍旧没有退缩，“难道我应该回报的没有给你吗，我对你难道就不好吗？这么多年来你处处凌驾于我之上，难道我对你那么多的回报，都不能换回一个可以和你平视的位置吗？”
    “我警告你，我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任人摆布的小艺人了。这么多年以来，我尊你敬你是因为你当初救了我，但是我的忍耐不是毫无限度的！如果你再枉顾我的意愿，随意地为我安排我的事业，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就完蛋了！”
    黑暗之中瞬间安静至极，静到两人彼此都能听清对方的呼吸。
    “……好，拂晓，我们今天不说这些。”姜素柔被拂晓的话冲击地有些厉害，“我只问你一句，你真要和盛世死磕到底吗？哪怕你前途无光你也不后悔？”
    “是，和盛世余下的八年合约，只要合约一天不到期，我就一天是盛世的艺人。”
    “好，好，好！”姜素柔连说了三声好，“榆木脑袋顽固不化，天要亡你，我也没有办法。拂晓，今年年底为期，我再为你奔走半年，如果年底战奕还执意要雪藏你，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走到头了。我能对你做的我都做了，你非要这样选择，那么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到时候，我会另择其他的艺人，你自己就自生自灭吧。”
    拂晓心口一瞬间有一种被剥离的疼痛和恐惧，多年相伴的经纪人，最后要离她而去，最后又剩下了她自己，自生，自灭。
    “好。”
    薛子晨独自坐在包厢里，脑海里捋着刚才发生的事，看姜素柔和拂晓的反应，两人之间明显有分歧。拂晓说不舒服去卫生间也明显是托词，两人现在或许正在某个角落里剧烈争吵也说不定。
    大约等了有一刻钟，包厢门被推开，两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让薛总久等了。”拂晓在距离薛子晨有一个座椅距离的位置坐下，姜素柔坐的位置也离拂晓有一个座椅的距离。
    微妙的距离啊，薛子晨心里感慨，面上还是十分温和，“没事，拂晓现在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薛总的关心，薛总吃菜。”拂晓用公筷帮薛子晨夹了几片竹笋。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女人就只是跟薛子晨聊一些最近圈子里有哪些动静，时不时地在中间加几个笑话，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的，却再也不提雪藏的事，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薛子晨倒是有心再问一问，却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了。
    这顿饭结束后已经是半夜了，三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薛子晨叫了家里的司机来接他，拂晓那边则叫了自己的助理来。
    助理和司机都已经在食府广场等着了，三人从食府里出来也相互客套地道别。
    眼看着拂晓一步步走向她的车，错过了今天这个恰如其分的机会，以后就很难再找到一个合理不引人起疑的理由来约拂晓出来了。哪怕是想织造点偶遇也不好操作，因为拂晓雪藏后没有活动，他根本不好打听拂晓的行踪。
    “拂晓！”薛子晨头脑一热喊了一声。
    拂晓回头，“怎么了薛总。”
    薛子晨脑海里千头万绪地闪现着很多的借口，但是所有的借口都拥挤到一起，他反而不知道用哪个。薛子晨的声音略有发紧，“那个，你不着急回去的话，我想和你私下聊一聊。”
    拂晓略有诧异，看向一旁的姜素柔征询意见，然而姜素柔直接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和拂晓有眼神交流。拂晓只好回头独自面对薛总，“不知道薛总您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想和你聊一聊，不知道拂晓你能不能给我这个薄面。”
    对方都说到了这种程度，拂晓也不好再拒绝，“小万你先送柔姐回去吧。”
    “那拂晓姐什么时候回家，提前告诉我，我来接您。”助理道。
    “送拂晓回家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待会我会亲自送拂晓回去的。”薛子晨道。
    拂晓礼貌浅笑，“那就麻烦薛总了，小万你回去之后就直接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是。”
    夜风清凉如水，深夜的商圈也渐渐进入沉睡之中，步行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几座大商厦里的灯光大多数也已经熄灭，只有零零星星的格子还透出光亮。
    薛子晨和拂晓慢慢地走在步行街上，司机则开着车，遥遥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拂晓出道有几年了？”
    男人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步行街上显得静谧又亲切，拂晓在这样的声音中渐渐放下了警惕，“我出道早，刚上大学不久就开始拍戏，粗略算一算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很长啊，一个人没有背景打拼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拂晓摇头，“没有什么辛苦的，在社会讨生活的人，大家都一样。”
    “我们也算是旧识了，我毕业后制作的第一部电视剧，那个时候你还在饰演无足轻重的丫鬟，转眼这么多年，你已经是天后巨星了。”
    这么回忆往昔，好像两人之间是经年老友一样，拂晓呼了一口气，“薛总也不简单，您很快就要接管观唐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薛子晨感慨，“我认识你那年，也是我和沐沐结婚的一年，我原本以为婚姻可以长长久久，可是你看看，世事无常，沐沐现在却变成了你公司老总的妻子。”
    提到战奕，拂晓心情有些沉重，一时间陷入沉默。
    薛子晨却心情雀跃，因为兜兜转转，终于又转回到了他想要的正题上。薛子晨不动声色继续道，“有时候觉得命运弄人，我对沐沐分明一往情深，最后却和沐沐越走越远。如果感情像工作一样就好了，工作只要努力总会有回报，感情却是不管怎么努力，最后都有可能一败涂地。”
    薛子晨的话引起了拂晓的共鸣，“薛总心里还有方沐沐？”
    薛子晨无奈的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沐沐怎么样？”
    现在的拂晓自然是不喜欢方沐沐的，但是当着薛子晨面，也只能尽力夸赞，“很漂亮、身手不错、演技也不错。”
    “那些都是外在，所有人都看得到，沐沐内在的好只有接触之后才知道。”薛子晨化身迷弟，“她性情温和，但是遇到事情却不懦弱，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也很聪明很有悟性。尤其和她在一起相处，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没有压力没有烦恼。而且她十分善解人意，我认识那么多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像她那样懂我……”
    拂晓想到的却是战奕，男人外表看起来很冷酷无情，但实际上非常有正义感，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高。最初跟在战奕身边做艺人的时候，她甚至不需要说自己的感受，战奕仅凭她的小动作和眼神就能知道……
    “……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听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无聊？”薛子晨声音带着歉意。
    “没有。”拂晓摇头，“看得出来，薛总是一个很痴情的人。”
    “但是痴情，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你。”
    “我？”拂晓停下脚步，手指指着自己。
    薛子晨也停下脚步，在暗淡的路灯下，眼睛专注的看着对方，“别人能不能看出来我不知道，但是战奕和方沐沐婚礼的那一天，我见你的目光一直都放在战奕身上，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吧？”
    拂晓心里漏了一拍。
    薛子晨转身继续往前走，“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爱得太深了，甚至恍惚会觉得有些恨。我有时候看着沐沐却求而不得，就会不由地想，不如也让她和我一样痛苦吧，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拂晓心头狂跳，男人的话直直地戳进了她的心里，那些话，仿佛就像是她自己的心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