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晏望着他, 款款情深道:“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我太自傲, 枉顾你的意愿,陈笑,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陈笑没回答。
云朝晏眼中划过一丝落寞,男人攥紧手指,高个子固执的杵着,他不置一言, 眼神却全落在陈笑身上,那样的用力,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云朝晏张了张嘴, 那么多的话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动作。
他突然朝着陈笑单膝下跪。
云朝晏仰视的看着陈笑,灯光下他的心上人璀璨夺目,亮眼的仿佛夜空悬坠的繁星。
他的心上人很年轻。
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云朝晏这时异常清明, 和那些追求者比起来, 他有钱, 有很多钱,可他年龄比其他人都要大。
他富可敌国,可以给陈笑投资,可喜欢陈笑的那个周唯心也有钱, 他能为陈笑拍电影, 他强大有能力, 可喜欢陈笑的叶言秋是陈笑行业的最强者, 和他比起来……云朝晏愣愣的看着掌心,他和陈笑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们秉烛夜谈过吗,
他和陈笑维系的是一纸合约。
可像陈笑那样的人,他会一辈子这样平庸下去吗?他会行菟丝花一样心甘情愿攀附自己吗?他注定是翱翔天际的鹰隼。
他们中间隔着十二年的鸿沟,等他垂垂老矣,陈笑还很年轻,他会陪着自己吗?
云朝晏喉间干涩,他单膝跪地向来直挺挺的脊背此时驯服的弯下,像最谦卑的信徒渴求着神祇的垂怜。
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一时冲昏了头脑到底做错了什么,陈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操纵的傀儡。
“笑笑,你能原谅我吗,我们重新交往,以结婚为目的。”
他说这话时心脏砰砰直跳,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就算陈笑拒绝了,他在陈笑记忆里的印象也会好转一些吧。云朝晏奢望的想着。
云朝晏微微垂下头,遮住眼底晦涩不明的暗光。
耳边突然响起急促脚步声,随即是陈笑的声音:“回家再说吧。”
陈笑脸色胀红,急着离开,一时间连合欢都不能跟上去,陈笑出门才惊觉自己搞坏了,云朝晏会这样做是他从始至终未曾预料过的。
过去的那些世界里男人多是强大的,就算是弱小也只是一时,他会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却从未做过这样的举动。
陈笑抿紧嘴唇,那是臣服的姿势,他在像自己表达什么?
陈笑不敢深想下去,他连连呼叫系统,像是要从他确切的回答里汲取一丝力量。
可惜半晌也毫无音讯。
陈笑捂着心口慢慢蹲下去,他藏在杂物架后面,此时正深陷回忆无法自拔,因此也不曾注意到,自他出来后一路尾随的小尾巴。
谷零掂着脚尖慢慢靠过去,光线下置物架上那些精美的瓷器散发着耀眼光芒,谷零忍不住幻想它们碎裂的样子,只要他稍一用力,“哗啦“一声,陈笑就会淹没在瓷片里。
他会被瓷片淹没,锐利的凶器会划破他娇嫩的肌肤,包括他那张姣好的脸,到时候他又有什么翻身余地,想到之后的五百万。
谷零昏了头前跨一步,等陈笑察觉到已经晚了。
置物架摇摇欲坠,上方瓷器开始晃动,偏陈笑蹲的太久腿脚发麻,头晕目眩,他竟是一时动作不了。
陈笑赶紧蹲下身抱住脑袋,身上却突然一重,熟悉的味道瞬间裹紧了他的味蕾。
“哗啦哗啦——”大堆瓷器碎裂声传入耳膜,陈笑应该闭上眼,可他抗拒着睁着眼睛,云朝晏放大无数倍的面庞蓦地闯入眼帘。
陈笑瞳孔紧缩,温热的液体顺着男人俊美的下颌线缓缓流下,滴在他眉心上。
“云朝晏!”陈笑蠕动着嘴唇,艰涩的声音从嘴里涌出来。
男人看着他竟然笑了起来:“笑笑,没事啊。”
那一瞬间,陈笑想骂他,想打他,可他手指却只是动了动,在男人眉心轻点,陈笑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来。
云朝晏眼睛几乎睁不开,脸色异常苍白,他听到陈笑的声音也只是艰难的勾起唇角,“笑笑,我爱你。”
为你甘愿臣服。
陈笑恨不得捶死他,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你这个混蛋!你以为这样做我就是原谅你吗?不要脸,我才不会……”陈笑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云朝晏,我求求你了,你别死,我原谅你了。”
“什么人?!”
合欢晚了一步,只看见一片衣角,加上刚才听见的响声,他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合欢快走两步抵达时只看见满地的碎瓷片,遍地的鲜血,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叫人触目惊心,他心脏登时紧缩,赶紧叫来众人,从碎瓷片底下发现了满身血迹的云朝晏和陈笑。
谷零也混在人群里,眼中含着快意,看到完好无损的陈笑之后登时咬紧牙关,他恨恨想着,这人运气倒挺好。
他恨得牙痒痒却只能无奈的给陈思瑜发消息:“失败了。”
陈思瑜翻阅之后一气踹翻了矮桌,看着周围狭小的房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现在已经离开的陈家大宅,陈宁瑞不知道被谁唆使着将他赶出家门,美其名曰锻炼他。
陈思瑜自然不愿,陈家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他,他干什么要遭这份罪。
陈思瑜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失败了,他现在蜗居在八十平的小破屋里,陈思瑜看着一地狼藉,脸色阴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己不该对谷零给予希望。
陈思瑜实在坐不住了,按理说他已是华国最火的偶像明星,可他仍旧不满足现状准备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尤其是云氏,陈笑竟然也在那里,以陈笑和云朝晏的关系,陈思瑜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落不着好。
可陈宁瑞却不配合他了,并且断然拒绝他一切要求,他想求陈夫人,却得知她生病的消息,他们连面都没见上。
陈思瑜心底一紧,难道他们察觉什么了?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他对陈宁瑞的了解,根本不可能。
当务之急是他的工作,他深知时间不等人,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了,原本他想靠《浮萍》赶紧巩固自己的人气,没想到让陈笑夺走了这个机会,陈思瑜甚至已经想到他纡尊降贵演配角,却从一个买通的工作人员那里得知云朝晏投资了这部电影。
于是陈思瑜便知道这杯粥他是一份都捞不着了。
他怎能不恼羞成怒。
甚至不惜调动自己的私房钱买通谷零,却连人家汗毛都没伤到一根,反倒得罪了云朝晏。
陈思瑜心念飞转,再三确认谷零做事没被人看见之后才放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却不知道自己的电话已经被人实时监控。
陈宁瑞成窃听器里得知事关陈笑,他立即出发赶往医院。
陈笑游魂一样跟着进去,急救室外红灯闪烁,他明显不在状态,浑浑噩噩甚至连三人叮嘱的话都听不进去。
陈笑坐在长椅上,手脚冰凉,牙齿咬着嘴唇,因为力道太大他甚至咬破了皮肉,很快腥浓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还穿着事故发生时的那件衣服,鲜红的喜袍这次是真的被血染了一遍,血液曾经撒在上面,凝成深浅不一的血斑。
这件衣服造价高达数百万,曾是周唯心最满意的一件作品,旁人便是稍稍碰了一下也要生气,他现在却愣愣的看着陈笑,眼神暗沉。
陈笑脸上还带着飞溅的鲜血,尤其他的眉心,一点殷红,衬着白皙的肤色,竟透出一种妖异的感觉。
为了等云朝晏,他直接拒绝了医院的检查。
还是叶言秋先出声,不过他也没说几句话,陈笑已经固执的拒绝了。
“我没事,他把我护的那么好,我怎么会有事呢。”
陈笑喃喃说完又开始发呆,他眼里照不出其他人的样子,粼粼彷如幽深的潭水。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失落,陈笑这样子的表现,怎么可能对云朝晏没有感情。
尤其合欢,他最懊恼,如果他再早一些,那么那个救陈笑的人是不是就会变成自己?
他早就察觉到,陈笑虽然看着潇洒,可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人了,是云朝晏。
陈笑演技再好总有不经意间的流露。
合欢清楚却又忍不住往上扑,他相信怀着心思的不止自己,其他几个,应该也是心知肚明。
却没一个人想过退出。
“我是陈宁瑞。”一道声音突兀的横-插-进来,来的不止陈宁瑞,还有他身后的保镖团,保镖们五大三粗,拖着谷零犹如死狗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周唯心蹙眉问道。
陈宁瑞没回应他,视线绕过周唯心落在陈笑身上,他眸中划过一抹自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终于明白自己对陈笑的熟悉感缘何而来,陈笑那双明艳透亮的桃花眼,像极了他的夫人。
陈笑掀开眼皮看向他,没猜到陈宁瑞的意图,他暗暗防备起来,云朝晏告诉过他,放出图片的人就是陈宁瑞,他是陈思瑜的养父,和他自然是敌人。
他来这里干什么?落井下石?
陈笑还未出声,谷零已经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说了出来,陈笑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他突然发难,揪着谷零的领口眼睛红的滴血:“是你干的!”
“你怎么敢?”
他这样子太可怖,活脱脱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谷零本就是个蠢货,胆子不大却贪婪的很,被陈笑吓的一哆嗦,腿软的直接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陈笑,别怪我,都是陈思瑜,他收买我,我也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