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柯念来说,只要能让她上学,赴汤蹈火她都乐意。
更何况,季岩说还能让她摆脱那桩婚事,何乐而不为?
她也知道,她这辈子欠他的债算是不清了。
既然算不清,倒不如,继续赊着吧?
她相信季岩能搞定她的父母,而她,满腔的激动,急急忙忙的跑向房内,反关上门。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赶着尾巴,她打开平板,连上网络,抓紧时间就进入了报志愿的网站。
此刻她深信,只要她能如愿的上了大学,那么季岩的情,她会铭记一辈子。
浏览了网页,并了解了各所院校的各类专业,柯念又好好斟酌了些许时间。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她意向的大学。
当柯念顺利的报了志愿,心中仿佛卸下整片天地,她舒舒缓缓的瘫在椅背上。
今天季岩如果不来,也许她就错过了报考志愿,错过学业生涯。
恐怕,她要面对的人生就不是现在这条路。
是这个男人拯救了她,将她从偏离轨道的绝境拉了回来。
此刻的心情难以表达,就犹如,那个漆黑的晚上,透过影子发现她背后的光。
季岩这个男人——
柯念的脑子里只有他的名字,他就是她的神仙,下凡扶贫来的。
光想着他,都能让她觉得人生值得拥有。
柯念报好了志愿,就从房内走出客厅来,正巧,这时的季岩和她的父母也谈完了。
柯念抬眼间,只见茶几上放着一张纸,而他们三人面对面都秉持沉默寡言。
那气氛僵硬得有些尴尬,没有了刚才的亲切热情。
难道聊崩啦?
她有些讶异的走上前,试图弄清楚状况。
“爸,妈——”
她的喊声并没有惊动柯国华,他依然低头抽闷烟。
倒是秦玉香一见柯念出来了,满脸写上欢乐,起身上前把她拉过来,完全把她当成上宾对待,“柯念,快来,刚刚我们说了点事情,也跟你说说现在的决定。那个,马来西亚,你就不去了哈?”
虽然是意料之中,只是如此的顺利让柯念仍是保持警惕。
毕竟她看着一旁的柯国华似乎并没有多兴奋。
她只是担心她上学的事还会有变数。
“妈,到底什么事啊?”柯念故意这么问着秦玉香,同时向季岩投去打探的目光。
季岩不知道该如何向柯念解释,可是,她毕竟才是中心人物。他没有回应她,只是等着由她的母亲来揭晓结局。
又听秦玉香说,“是这样的,本来,我不是打算让梅婶家的姨婆带你去马来西亚的嘛,虽然礼金都收了。但是,这季岩,说,他说——”
此处,秦玉香竟然有些耻于开口的哽住了。
柯念更蒙了,季岩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她父母俩唬得这么有羞耻心啦?
柯国华见秦玉香竟是开不了这个口,他索性拧灭手中的烟头,对柯念说,“季岩想娶你,这是他给的礼金。所以我跟你妈决定推了马来西亚那边的人,让你跟季岩走。”
咣当当——
柯念的脑子有无数股闷雷作响。
这个季岩不是刚刚跟她说女性有自己的高光价值,不应该依附男人而存活吗?
合着他都是欺骗她的?
如今竟然暗度陈仓,半路给截胡了。
而且用得正是一模一样的鄙视她的套路,践踏着她的尊严,以结婚的名义,仍然是让她的父母把她给“卖”了?
柯念急得眼红,难以置信的连忙低头弯腰去拾起那张支票一看。
靠——
一百万!
难怪她母亲这么热情灿烂的把她也视为上宾,就连柯国华也一致拍板将她给转让了。
原来,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只是把她视作牲口!
柯念恼羞成怒,双手握着那张支票在颤抖,通红的眼眶两道溪流泄洪。
季岩见状,不得不说心里特慌张,因为他深知这么做深深的伤害到了他。
为了让柯念体会他的用心良苦,他第一时间站起来,并当着她父母的面,义正言辞的向她坦言,“柯念,是这样的。你想啊,反正都是契约关系,如果你去了国外,还不如跟在我在国内发展,我还能供你上学。而且,而且——,我会对你好的——”
他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契约关系的婚姻,意思不还是花钱买了她的人生吗?就因为她是个可以结婚生子的女性?
他竟然还厚着脸皮说会对她好?这算什么虚情假意?
柯念落着泪,听不进去他的油腔滑调,他那臭不要脸的皮子,三寸不烂之舌连那些大金主都能撼动,何况是带着这一笔巨款豪迈的甩在她的父母面前呢?
此刻柯念只是觉得他狠狠的打脸了她的父母,并且也深深的蹂躏着她的尊严。
不过说来,她一个唯独“女”性的价值,在婚姻的拍卖市场,能拍出个高价,何乐不为?
她终于明白他们三人从起初时的热情,谈到利益交换后的僵硬局面了。
她不用以婚姻名义被人带去马来西亚,而是换成一笔更高的礼金,任由季岩带走,留在国内上学!
这种合作买卖,契约关系,对她来说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能上的这个学,仍然是建立在依附男人的金钱,把尊严埋在泥土里,微不足道的苟延残喘着。
看看眼下他们达成的协议哪有她参与的分量?不过是经过父母的一致认可了以后,对她冷漠的告知罢了。
柯念在心里早已崩溃,她变得异常冷静,双手捧着那张支票,动作轻慢,像是供奉祭祀品一般,将它整整齐齐的放回茶几上。
几乎是在献祭自己的青春年华,以及生命尊严的慎重。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只是她的世界如此羞耻啊?
沉默无言,也许已是她对抗命运最后的绝望。
她不再期待柯国华与秦玉香的态度,因为,他们只想要钱。
至于季岩,他做到了为她争取上学的机会,他完成的很好。
而她——
哼……
她仰头,将那懦弱的悲伤朝上,不让眼泪落下,这是她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耻于留在这样卑微的现场,柯念转身离开,带着愤怒与绝望的顺从。
季岩一瞧不得了,这不是他想要达成的结局,有些误会必须向她解释清楚。
“叔叔,阿姨,那我去跟她商量一下计划安排。”季岩说着,就紧随在柯念的身后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