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只觉得心里被刀刺一样疼。那些沉重的往事,无论想起多少次,都让人窒息疼痛。
“袁梦,你的手机响了。”
袁梦这才抬起头来,胡乱地擦着眼泪,接通电话。“喂?”
听到那边的话,袁梦红彤彤的眼睛倏地瞪大,猛地站起来差点掀翻了膝盖上的福安。脸色,刷白。“庄奕骋、出车祸了……”
袁梦踉跄后退,一阵晕眩袭击过来,耳朵也嗡嗡作响。
两个人带着福安,急忙打车去医院。在出租车里,谁都不说话,只有不懂世事的福安咿咿呀呀,可没人回他。
袁梦浑身冰冷,衣服早已经湿透了,不是热的,而是冷汗浸湿的。
三个人到了医院,手术还在进行当中。
他们先去了庄寓棋的病房。庄寓棋看到若水,扑进她怀里就哭。他也受了伤,不过不太严重,因为庄奕骋拼尽了一切去保护他的儿子。
袁梦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们,看着若水安慰庄寓棋,他不一会就在若水怀里睡着了。福安似乎也敏感地意识到了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不吵不闹的。
紧紧地抓住儿子的小手,袁梦大脑一片空白。凉意从体内从脚底板开始,往全身的每一个地方窜动,让她如赤身裸体置身于冰窖里。
庄寓棋哭了一阵就睡着了,幸若水站起来。“要不,你在这里陪着庄寓棋,我去手术室那边看看?”
袁梦怔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虽然她不想面对这样的事情,可是既然发生了,无论如何都得去面对。生活是不接受逃避的,她在监狱里的时候想过了千遍万遍。
他们子正要走出病房,突然被几个人从外面冲进来差点就撞上了。幸若水反应快,急忙拉着一大一小按在墙上,让出路来给他们。
待情况定下来看清楚,她们才发现首先冲进来的是一对老人家。听他们嘴里的叫喊就知道,那是庄寓棋的爷爷奶奶。
袁梦被幸若水拉着离开病房,一直到了手术室门外。灯还亮着,亮得人心惊。
袁梦把福安抱起来,安置在怀里。与其说是福安让妈妈抱着,不如说她想从孩子身上汲取力量。孩子的存在,能安定人心。
等待的时间,滴答滴答,一秒钟都那么的漫长。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衣衫单薄的人在冰天雪地里,一秒都漫长得不见头。
恍惚中,袁梦以为又回到了当初。一样的恐惧,一样的绝望。她讨厌医院,哪怕是例行体检都不愿意来。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婆婆,失去了凯翼,却得到了4年的刑狱。也许是上天都怕她活不下去,所以给把福安给了她,让她有理由苟延残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对夫妻又过来了。看到他们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细细地打量着,似乎在猜测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那个男人的目光异常的犀利。把袁梦给吓了一跳,她没办法想象跟这样的一个人相处。再看那个女的,也不是那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气势逼人。如果嫁入这样的家庭,也太可怕了!
随即,袁梦又苦笑着摇摇头。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庄奕骋没事,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对,根本不重要!只要庄奕骋好好的,那么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相见,那又如何?
慢慢地,袁梦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个煞星?婆婆去世了,凯翼不在了,如今连跟她有点牵扯的庄奕骋都出事了!
庄奕骋的父母并没有质问他们,两拨人静静地等待着。
每一次手术室的门开合,袁梦都浑身一震。看到护士拿着血袋脚步匆匆,她的身体就更冷了,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奶味儿,感受着他的热度,才不觉得那么可怕。
终于,手术结束了。大家迅速地冲过去将医生包围起来,着急地问着情况。
袁梦没有冲过去,只是紧张地屏息听着。从医生嘴里冒出的一串一串的专业用词,她完全听不懂,她只听懂了一句话……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那个前几个小时还问她是不是吃醋的男人,此刻静静地躺着,而且有可能躺倒生命的尽头!袁梦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紧紧地抱着福安,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袁梦还不懂得,但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恐惧。所以他有样学样的,小手臂回抱妈妈,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袁梦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微微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灼热的眼泪,滴落在了福安的颈子里。
庄奕骋……
离开医院前,若水跟她说了很多话,都是鼓励她勇敢去爱的。袁梦只是苦笑,庄奕骋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又谈什么爱不爱的?
“人生里有很多事情,我们是没办法去想清楚的。有许多的选择,我们也没办法用理智去分析。但是我想,只要我们选择了,就一定要坚持到底,生活会还我们一个奇迹!”若水说。
袁梦无声地落泪。若水经历了许多的痛苦才等到与鹰长空的幸福,她也愿意相信自己也会的。只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在她想要孤单一辈子的时候,庄奕骋走进了她的生活;在她想要尝试接受他的时候,又发现他背后站着的人根本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在她想要缩回去的时候,一场车祸让庄奕骋成了植物人……
命运对有些人,总是格外的残忍,丝毫不曾眷顾。
回到家里,三个人都很疲惫了,洗了澡就窝到床上挤在一起睡了。
福安和若水都疲惫地睡着了,袁梦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偏偏床小,三个人勉强挤在一起睡,她想翻身都不方便,只好僵着身体躺着。听着耳边两道均匀的呼吸声,心里莫名的烦躁。失眠的人,最怕听到别人睡得很香甜。
想到庄奕骋成了植物人,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又怕发出声音来惊扰到两个熟睡的人,只好微微张着嘴努力地吸气。
熬了大半夜,袁梦总算得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眉头皱得极深。多少的愁,就这么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