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脑筋飞快地运算着,目前最坏的情况会是什么情况?莫过于眼前的女人其实依旧对妈咪怀恨在心,然后有意出现在这里,趁着这里清净无人而他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打算对他展开报复!而一般来说,为了罪行不泄露,当然不可能只是打他一顿或者骂他几句,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杀人灭口!
那他现在怎么办?他只是见识和天分非同一般,论道行现在可没有多么深厚。准确地说,老爸老妈根本就不让他修行。他现在仅仅是一个天生根骨奇特的“天童”,最多学了些武林功夫和现代格斗和枪械技巧,斗法这种事,不行的!
两人已经站住了,而这冰冷冷的女人却没有立刻出手,是不是说明她也在做最后的判断?她也有顾忌?她有可能顾忌什么?不用问了,当然是他来这里有没有人知道,一旦他出事了会不会被人怀疑是她动手啦!
一定要误导她!而且最好让这女人心神剧震,深思不属!
一颗七窍玲珑心千回百转,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却淡定地始终保持着正常五六岁的孩子好奇懵懂的表情,睁着一双水汪汪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目光冰冷空寂的尹丹儿。两个人对峙了几秒钟,就在尹丹儿嘴巴一动刚要说话的时候,衣如元小朋友抢先一把抱住尹丹儿的胳膊惊喜地喊了出来:“啊!你就是尹丹儿阿姨对不对?原来太外婆没有骗我,你真的在这里啊!快跟我走!厚土门的江浩雄叔叔来向你提亲了哦!”
原本突然被团子大人抱住手臂而顿感不适正要厌恶地用力甩开的尹丹儿猛地僵住,整个人如木棍一样地戳在原地!
提……提亲?
尹丹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那孩子拽回山门的,但当她终于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被拉进了掌门人的房间,正一师太抬头惊讶又疑惑地看着自己时,小屁孩儿一声奶声奶气的高喊差点直接把她气了个倒仰!
只见原本还一直扯着自己飞奔的小家伙嗖地放开自己扑向正一师太的怀抱,张嘴就兴奋地高呼:“太外婆,你快让厚土门过来提亲!团子帮你问清楚尹丹儿阿姨了哦!她是喜欢江浩雄叔叔的呢!”
尹丹儿好不容易冰如止水的心境,恨不得立刻从地底下冒出火来:“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臭小孩!你乱嚼什么?”
也不知道是包子的呼喊还是尹丹儿如冰面破裂一般的怒然神情让正一师太吃了一惊,老人家瞪着眼睛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最后眉毛一挑,朝外喊道:“清和,去告诉厚土门的贵客,丹儿回来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门外清和道姑答应一声,略显激动地飘然去了。
啊?尹丹儿和衣如元小包子齐齐怔住。
正一师太视线扫过两人:“厚土门门主万坤携弟子江浩雄专程前来提亲。既然你们回来了,就一起过去见见吧。”说着起身出门,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衣如元小朋友啪地捂嘴!不是吧?说什么来什么,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修成了随口禅?
不过他再呆都没有尹丹儿此刻更呆。消瘦木然的女子呆立当地,脑子完全处于惊炸轰然不能有半丝反应的状态!
江浩雄……来提亲?
一年前,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原本已经半点都不关心那前赴世界玄门大会的一行人最终如何了。可是表哥回来却专程找了自己一趟,告诉了她关于江浩雄对她的心意。
那个铁塔一样厚重沉默的男子,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唯一嘱托的是她的安好?
那天她的心也像是现在这么乱。乱轰轰地像是整个世界都要碎了重建一样,甚至,完全不知道表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一直是骄傲的,她的骄傲让她一步步做了很多自己都不愿意回想的偏执的事,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终被蓝草心击碎,找不到重新站起来的理由。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年青一代修行者中的佼佼者。至少,女孩子里面,没人比她强。可是,被自己一直鄙弃为废物的蓝草心却甩了她一个如此响亮的耳光,自己也废了!
原本,怀着一颗少女春心,痴恋着任夔师叔那清逸潇洒的身影,却在一次次的不甘和扭曲中,最终也是耻辱地碎了,不能想起!
最后仅仅是依恋着表哥,却也需要羽翩跹的宽容忍让,把自己置之于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
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一直到那段遴选的残酷为止,是一路破碎,终至于万念成灰的!她以为除了师门对自己的一丝情意和怜悯,自己已经失去了整个世界!
原来竟然,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守望着自己吗?
认识江浩雄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光基本上都浓缩在画卷空间那艰险熬煎的一段。当端木明荣将江浩雄的心意告诉她的那一刻,之前那从来不显眼的身影在那段时间的默默守护忽然无比清晰地被她回忆了起来。
她想起了当时偏激易怒的自己身后一步永远跟随的沉默铁塔,想起了歇息做饭时永远默不吭声主动包揽一切粗活的黝黑汉子,想起了多少次队伍的争执分裂中那个明明看起来并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但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魁梧身影,想起了很多很多当时自己半点都没有在意,完全理所当然,而现在却忽然醒悟星星点点都让她觉得酸苦的一点一滴!
有人喜欢自己,如此地在意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甜,反而在发呆很久很久之后一个人痛哭了一场,但那天以后,她成功地闭了关,彻底地放下了之前心中的种种。
也放下了这份迟来的牵念。
是的,对她来说,她觉得这份感情不管适不适合自己,都已经是迟了。因为江浩雄已经死了,而她也已经离开了过去的自己,已经将心留在了过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自己。